罷?!”
範純仁一時默然。
“範公可知道當官是一門什麼學問麼?”石越直視著範純仁,道:“當官乃是一門與爛泥巴打交道的學問。你當了官,便如同掉進爛泥潭中,你既要提防著自己也變成爛泥巴,卻也不能想著讓自己離那些爛泥巴遠遠的。到了這爛泥潭中,豈還能想著乾乾淨淨?可你們這些君子,卻成天只想著讓自己乾乾淨淨!”
範純仁的臉騰地紅了,霍然抬頭,怒視著石越。他幾乎要按捺不住自己,想要直斥石越的荒謬,但卻又感到有點不屑,只站起身來,便待轉身離去。他甚至覺得不屑與石越坐在一起。
但便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範純仁忽然想起他為什麼會來這裡喝悶酒,他忽然想起司馬康的死——他是知道的,如果當初他不要猶豫,採納石越的計策,也許司馬康便不會死!他的心中,一直鬱積著那份難以排解的愧疚……
“可你們這些君子,卻成天只想著讓自己乾乾淨淨!”石越的話真的一點道理也沒有麼?
終於,範純仁緩緩轉過身來。
第三卷 《燕雲》 第九章 國須柱石扶丕構(三)
書香屋 更新時間:2008…4…22 13:45:42 本章字數:7247
次日。
石越一大早起來,便發現外面已經積了一層很厚的雪絨。石蕤跟著阿旺過來請過安,便飛也似地跑去玩雪了;梓兒也是忙裡忙外,又要叮囑下人準備送給山東石起家過年的禮物,查對送給在京各家親朋戚友過冬的日常用品;又要與侍劍一道預備著收租結賬等等瑣碎事務,也沒空搭理石越。石越一個人看了會報紙,便叫了馬車,往尚書省去參加例行的兩府聚議——這是一個在文彥博與呂惠卿掌兩府期間被破壞掉的慣例。當年呂權重,文資深,兩人若非萬不得已,誰也不願意合到一起聚議。但自從皇帝帶病前往內東門小殿之後(這也是宋朝的一個慣例,拜宰相、立皇后、立太子時,皇帝要親自前往內東門小殿,向翰林學士面諭旨意。所以,每當相位空缺之時,汴京朝野,無不豎尖了耳朵,只要聽到內侍們前往“小殿子”,亦即是內東門小殿準備,人人便知道這是皇帝要拜相了),石越與司馬光、韓維之間的關係,實在稱得上是熙寧朝的歷任宰相中最好的了,兼之如今宋廷面臨的事情,也非得兩府加強協調不可,因此兩府聚議制度,自然而然便又恢復了。
這天卻也沒什麼新的訊息,這已經讓石越鬆了口氣。現在整個局勢,其實便如一團亂麻,石越最害怕的,便是亂上加亂。
熙寧十七年的兩樁大案,陳世儒案皇帝早已赦免多數受牽連的官員,又換了個主審官,案情很快清晰,除陳世儒夫婦處死外,牽涉的官員大多恢復清白,少數幾個嫌疑難以洗脫的,找了個小過失,各貶一秩了事;只有蘇頌與呂公著比較倒黴——蘇頌枉法的罪名幾乎落實,本來馬上要進政事堂了,因此一事,竟被貶往陝西路會州做知州;呂公著雖然是被冤枉,半路失蹤也是因為高太后有意保護,但卻也因此落人話柄,皇帝不僅對高太后更生嫌隙,便是對呂公著也難以容忍了。雖然趙頊要顧著高太后的臉面,司馬光極力保薦,呂公著自己也屢番上表自辯,但皇帝一面好言安慰,一面卻打發他去洛陽,當了個判河南府事。
而永順錢莊案也難以追究下去。永順錢莊的掌櫃沈七在獄中服毒自盡,方澤一人攬下了所有的罪名,這案子證據不足,是否還要深究下去,便是舊黨內部,也已經出現不同的聲音。有人對呂惠卿恨之入骨,一心想要窮追猛打;但卻也有人開始感到厭倦,他們擔心這個案子轉變成新舊兩黨的互相報復,希望朝廷在這節骨眼上不要被這些事情吸引太多的精力,因而主張見好就收。而皇帝也有意息事寧人,他更關心的是國庫裡的錢,因為太府寺卿薛向一病不起,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