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連石越與桑充國都沒有的品質,竟然出現在狄詠的身上,這讓石越對狄詠的感覺,已不僅僅是欣賞,更多了一份驚訝與尊敬。
但是現在,這個英俊的年青人的首級,卻正血淋淋的懸掛在慶州城外!ijPTDM石越一直不敢將狄詠戰死的訊息送回長安,他無法想象清河的表情,那雙烏黑的眸子中,會有怎樣的心碎與絕望?還有那個未出生就失去了父親的孩子……有幾乎石越試圖設想如何向清河交待這件事情,但是剛剛想了個開頭,就逃避似的放棄了。
一個才二十多歲的女子,才受到兩宮太后與皇帝的責罰不久,又緊接著失去自己摯愛的丈夫,自己未出生的孩子同時亦永遠地失去父親。
似錦的繁華,竟是在瞬間就煙消雲散,留下的只是無盡的傷痛……
石越無法想象清河是不是能承受得起這些。如果稍有不妥,害的又是兩條人命!
初為人父的石越,此時對孩子的感覺,已經是到了一個敏感的地步。回到古代這麼多年來,從來不曾害怕死亡的石越,在看到小石蕤的那一刻,竟不由自主地生起了對人生的眷戀。看到狄詠的首級,想到清河與她的遺腹子,石越總會想起在長安的妻子與女兒……戰爭與死亡,對於心有掛念的人來說,永遠都是一件值得憎惡的事情。
然而,在理智上,石越卻知道,要實現自己的理想,戰爭不可避免。此時也不是反省自己做法的時機——戰爭已經開始,不打勝的話,說什麼都沒有意義!
石越的理智告訴自己,現在需要的,是堅定自己的信念。
但是每次他走上城牆,卻都不敢正視那顆首級。
他每次都會刻意的將目光偏離狄詠的首級。
當初將狄詠放在環州,是要藉助他在西夏軍中的威名,來威懾敵人。石越在理智上,並不認為劉舜卿的計劃有什麼不妥。但在感情上,死掉的是陌生人與死掉的是熟悉的人,卻是完全不同的感覺。
尤其是你所欣賞、尊敬的人,曾經與你朝夕相處的人,這個人的首級此時還被敵人懸掛在城外的時候,更是如此。
石越只感覺到古代戰爭的野蠻。他甚至忘記宋軍其實比西夏軍更重視首級之功這一事實,只是在心中一點點的加深對西夏的嫌惡。
與此同時,一種羞辱的感覺,也在與日俱增。
事實上,石越幾度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準備開口贊成王恩的建議。
身著玄甲的賈巖筆直的站立在下方,一隻手按在佩刀的刀柄上,臉上如同古井一般,不見任何神色。惟有一襲黑色披風,被鑽進廳中的西風掀動衣角,微微拂動。
石越的目光又移到賈巖身後低垂著頭的張蘊身上,稍稍停留一會,方將目光移回賈巖身上,朗聲問道:“賈將軍以為如何?”他的聲音中,竟是帶著幾分希翼。
“末將以為不妥。”賈巖的聲音十分冷酷,“三日來,末將觀察西賊形勢,已知西賊無必戰之意。我軍只須堅守慶州,保護關中,穩定戰局即可,一但延綏戰局抵定,平夏城與慶州之敵,決難久恃。”
被潑了一盆冷水的石越無奈的閉上了嘴,卻帶著幾分希望將目光移向王恩。
“堅守,堅守!”王恩冷笑著高聲反駁道:“如此以往,軍士必然以為將領怯戰懼戰,士氣下降,人無效死之心,只恐一旦西賊發難,士兵們都會畏敵如虎!”
“但是出城作戰,豈非正中西賊圈套?”張蘊抬起頭,正視王恩,反駁道。
“未戰焉知勝負?!”王恩慨聲道:“給末將五百精兵便可!勝則可挫敵銳氣,敗亦無關大局。”
“我軍兵力有限,能戰之兵尤少,豈會無關大局?”
“但龜守不出,坐受汙辱,又豈是為將之道?!”王恩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