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罰!」
「當誅!」
「去神祭壇,請天罰!」
望著天邊如潮水般奔騰席捲而來的詭雲,煞神對身側翻著書的青年道,「你走吧。」
青年眼皮抬也沒抬,「不。」
「在我生氣前。」
青年好似不在意他生不生氣,修長的指尖又翻了一頁紙,一字一頓道,「我說,不。」
這鳥寄宿在萬蝕谷這麼久,脾氣有了,倔得跟頭驢一樣。
眾神之戰,以萬敵一。
煞神甩了甩刀刃上的血,黑霧濃鬱地迷惑人眼,傅鵷身上金色的運勢都要遮不住,被迫化為原型,黑溜溜的小眼睛與霧氣融在了一塊兒,似是隻要一分神,少煽動翅膀一秒鐘,就會被吞噬進去,骨頭都不給剩下。
「你走。」少了被惡意毀去的蔥綠遮掩,沙塵撲面而來,煞神轉身朝山脊高處走,身後是陌生而又熟悉的萬蝕谷,眼睛染上妖冶的暗紅。千年暈染而成的綠谷變得比原來還要荒蕪。手下趕忙跟上去,手斷了一隻,一身瑩亮的鎧甲此時也面目全非。
眾神壓不住他。
傅鵷運勢所剩不多了,幾乎全都給了這人,卻也改變不了此時滿地屍骸的狼藉。
他不走,他偏要跟。
煞神嚥下嗓子眼裡直往上竄的血味兒,啞著聲,將走換了個字,「給我滾。」
傅鵷繞到了他前邊,給他開路。
身前的攻擊還沒停止,身後一便一道刀光閃過,脆弱的羽毛咔嚓一聲被砍成了兩半,一轉頭,便是煞神陰沉的臉,「聽不懂我的話?」
「神相,是天罰!」手下看著頭頂刺眼的金光,內心無比焦灼地望著主人,最終咬咬牙,捂著胸口唸咒,「請快些動身!」
連結境,空間禁術。
步入此裂隙中的人無法得知會被送到什麼地方,撕裂空間需要奉上自己的性命。
煞神握著刀的手輕輕顫了顫,望向跟著自己不知多少年頭的下屬,對方依舊在焦急地催促他,「請快些帶鵷進去,神相!」
縱觀這上元界千年間,只有這隻神鳥能對主子不離不棄。
時間不等人。
煞神腳步停在了裂隙口,他回過頭來望著滿是傷痕的粉鳥,「都到這裡了,你還要跟我?」聲音頭一回變得柔了些,煞氣也在一瞬間消散,手中的刀刃化為虛無。
傅鵷沒了煞氣的威脅,重新化為了人形,朝他走進兩步,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他,似是想把眼前人鑲入記憶中去,「跟。」
煞神咧了咧嘴,似是想笑,卻早已在無盡的歲月中忘卻瞭如何才能笑得出來。
「隨你吧。」
依舊是這三個字。
裂隙消失。三個人都沒了蹤影。
手下身體逐漸透明起來,任由傅鵷伸手觸碰,卻只能摸到一縷空氣。
「其實我覺得當鳥還挺好的呢……」手下看著面前並排站著的兩人,最後跪地行了一禮,「如果我也能有來世,希望成為一隻鳥……可我此生穿夠了黑衣,想試試白色了……」
話語剛落,從腳至頭化為了晶瑩的粉末。
煞神垂著眼,將所有粉末攬入掌心,「走吧。」
兩人一言不發,走到了裂隙盡頭。乳白色的光暈展現在眼前,對面不知是怎樣的地方。
傅鵷仰頭看著他,「無論如何,我都侍奉於你。上元界你不應我沒關係,走哪裡我便跟哪裡。」
煞神抬手,指尖頭一回觸控到了對方柔軟的發頂,看著青年眼底剋制不住的熾熱,最終用了點力,把他推出了出去。
傅鵷傻了眼,化為原型拼命往回飛,敵不住這時空隧道吸力,整個上空都迴蕩著他悽厲的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