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必再說什麼。
衛天鵬還能說什麼?
他已慘敗。
一個慘敗了的人,除了流淚外,只有流血。
流不完的血!
刀鋒冰冷,刀柄也同樣冷。
手更冷。
衛天鵬用冰冷的手接過冰冷的刀,凝視著寒光閃動的刀鋒。
這是他的刀。
他用這把刀砍下過別人的頭顱,割斷過別人的咽喉,他也用這把刀砍斷過別人的手。
忽然間,他的神情又恢復鎮定,已準備接受這件事,因為他已不能逃避。
事實本就是殘酷的,絕不容人逃避。
衛天鵬忽然問:“你要我哪隻手?”
他也知道這問題卜鷹必定拒絕回答,他用左手握刀,將右手伸出。
“這是我握刀殺人的手,我把這隻手給你,今生我絕不再用刀。”
是不再用刀,不是不再殺人。
衛天鵬一字字接著道:“但是隻要我不死,我一定要殺了你,不管用什麼法了,都要殺了你。就算你砍斷我兩隻手,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也要用嘴咬斷你的咽喉,嚐嚐你的血是什麼滋味!”
他的聲音極平靜,可是每句話,每個字裡,都帶著種令人冷入骨髓的寒意,就像是來自地獄群鬼的毒咒。
卜鷹臉上還是全無表情。
“很好。”他淡淡他說:“我會給你最好的傷藥,讓你好好地活下去。”
衛天鵬握刀的手上青筋暴起,已準備握刀砍下去。
卜鷹忽然又喝止:“等一等!”
“還要等什麼?”
“我還要讓你看一件事。”卜鷹道:“你看過之後,才會知道你自己這一次來得多麼愚蠢!”
卜鷹揮手下令,所有的貨物立刻全都堆積到帳篷前,每一包貨物都開啟了。
沒有黃金。
“黃金根本不在這裡。”卜鷹道:“你根本不該來的。這件事你做得不但愚蠢,而且無知,你自己也必將後悔終生!”
衛天鵬靜靜地聽著,全無反應,等他說完了,才冷冷地問:“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沒有了。”
“很好。”衛天鵬忽然冷笑,“其實連這些話你都不必說的。”
他揮刀。
刀鋒落下時,外面馬背上的七十戰士忽然同聲慘呼。
七十個人,七十條手臂,都已被他們背後的人擰斷。
用最有效的手法擰斷,一擰就斷。
他們本來的確都是久經訓練。百戰不死的健兒,可是這一次他們竟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戰馬驚嘶,奔出營地,轎子也已被抬走,三頂轎子都被抬走。
蹄聲漸遠、漸無,歡飲高歌也不復再有,連燃燒的營火都已將熄滅。
天已快亮了。
黎明前總有段最黑暗的時候,帳篷裡的羊角燈仍然點得很亮。
宋老夫子“醉了”,嚴老先生“累了”,該走的人都已走了。
小方還沒有走。
但是他也沒有坐下來,他一直靜靜地站在那裡,彷彿根本沒有注意到別人的來去,也沒有注意到卜鷹和班察巴那的存在。
他的人明明在這裡,卻又彷彿到了遠方,到了遠方一個和平寧靜、無恩無怨、無情無愛的地方。
卜鷹凝視著他,忽然問:“你是不是認為我不該做得這麼絕?”
沒有回答。
“我不管你怎麼想,只要你明白一點。”卜鷹道:“敵我之間,就像是刀鋒一樣,既無餘情,也無餘地,我若敗了,我的下場一定更慘。”
他慢慢地接著道:“何況這一次本來就是他們來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