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聽徐階繼續道:“以微臣愚見,對待此等首鼠兩端之敵,戰不是最好的選擇,和也不是最好的選擇。”
“那該怎麼辦?”皇帝心癢難耐的問道。
“拖。”徐階沉穩道:“只需拖得一些時日,待勤王大軍一道,那阿勒坦汗自然會心生畏懼,不戰而逃。”說著一拱手道:“到時候主動權便在陛下的手中,您也可以問那阿勒坦汗一聲,你到底是要戰要和?”
嘉靖被他說得心花怒放,直起身子追問道:“那該怎麼做到呢?”
徐階不慌不忙地彎下腰,撿起地上那份被皇帝視為恥辱的瓦剌國書,篤定道:“答案就在這裡。”他向皇帝解釋道:“按照慣例,國書上應該有兩國共同地文字,但現在這上面只有漢文,沒有蒙文。
”
“那不很好嗎?”嘉靖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
“我大明乃是天朝上國,禮儀之邦。”徐階義正言辭道:“絕不容許出現這種紕漏,
所以必須告訴阿勒坦汗的使者,我們只承認漢蒙雙文地國書。”
嘉靖皇帝恍然道:“對呀,他必須回去再要一份國書,這一來一去最少三天,臨近的部隊便可以趕來了。”
“陛下英明。”其實徐階是故意不說結論,而是等著皇帝來揭開謎底,自然大大地取悅嘉靖帝……能在這種時候還有這份冷靜,可見這位深藏不露的徐閣老有多可怕!
嚴嵩這才第一次用正眼去瞧這個後輩,他發現自己從前嚴重低估了這位副手。
徐階比嚴嵩小二十三歲,所以嚴閣老總以前輩自居,覺著徐階無論從經驗還是資歷都遠不如自己,可若是翻開兩人的履歷,你會驚奇的發現,兩人其實春蘭秋菊各擅勝場……
徐階,弘治十六年生人,神童,二十一歲中探花,但春風得意的人生還沒開始,便因為勇於執言而得罪了當時的配到福建延平府任推官,一干就是五年。最後才因為張倒臺兼之政績突出,被任命為湖廣黃州府同知,可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還沒來得及赴任,旋又改任浙江學政,再任江西按察副使,幾乎將南方各省都轉了一遍,這才在回到京城歷任東宮洗馬兼翰林院侍讀,國子監祭酒,吏部左侍郎,禮部尚書,最終入閣,成為次輔,除了為父親丁憂的三年,他一共從政二十七年,更重要的是,經歷過地方和中央的各種衙門,積累了無比深厚的底蘊。
再看嚴嵩,與徐階正好兩個極端,他雖然也是天才,但因為給老爹守制耽誤了科舉,所以二十七歲才考中二甲第二名,雖然不如徐探花光彩,但也是個極好的名次了。正在他準備大展宏圖時,老母又去世了,嚴嵩是個極孝順的孩子,別人為母親守制二十七個月,他卻足足守了七年。然後剛剛復出又趕上寧王之亂,他偏偏被派去傳旨,要說嚴閣老膽小是一貫的,他竟然索性不去,託人請個假,回家繼續休養,一直到正德皇帝死了,他才重新復出,被送到南京翰林院喝茶。
如果不是因為大禮議使無數官員落馬,朝局重新洗牌,如果不是因為桂萼是他的同鄉好友兼上級,他可能就要在南京被冷落一輩子,然後清貧退休了。但現在他連升三級提任國子監祭酒,然後歷任禮部右侍郎、南京禮部尚書、吏部尚書、禮部尚書,入閣……算起來真正開始當官,也過三十年……如果再扣掉掛禮部尚書銜重修《宋史》的幾年,還真不好說他和徐階誰的從政時間長。
雖然時間從來不是衡量能力的標準,但徐階已經在這段漫長的坎坷歲月中,將自己磨成了一柄藏在匣中的倚天劍,有足夠的資格去挑戰嚴嵩這把號令武林的屠龍刀!
第一七八章 起風波
實說嚴嵩是屠龍刀,真的是太抬舉他了,因為像他長起來的官員,既沒有經過地方官的生涯,也沒有承擔過任何行政部門的具體工作……不誇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