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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張居正點點頭,他就知道,早晚要說起這事兒的,便把那日的情形講給徐接聽。
徐階的目光有些複雜,靜默了片刻方緩緩道:“天有四德,亨、利、貞、元,這也是題中之義了……”雖然說的平淡,但話語間的蕭索失落,還是難以掩飾。
“上意究竟如何,誰也說不清……”張居正輕聲安慰道:“說不定,皇上只是單純賜字呢。”
“叔大啊……”徐階這一聲帶著嘆息,“都到這時候了,你就不要安慰老夫了,難道你真不知道,皇上賜你們這四個字的聖意?”
張居正豈有不知之理,但他哪能刺傷老人的心,故而仍裝糊塗道:“學生愚鈍,真的無法揣測上意,總覺著這樣理解也行,那樣解釋亦可……”
“哪有那麼複雜?”徐階也不強求他了,嘆口氣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君要讓他的老師們上位了。”
“學生也不是沒想過這……”張居正這就不能不表態了:“但如果真這樣,那必然新鄭公當國。新鄭公確實才幹超群,魄力十足。在吏部則“奸吏股慄,俗弊以清,:在禮部亦能將科場諸弊,百五十年所不能正者,草之殆盡。對此,朝野有目共睹。”說著卻話鋒一轉道:“但一想到他掛在嘴邊的,要除舊佈新!“要只爭朝夕”學生就有些無茶……”
徐階聽到張居正說,非新鄭莫屬”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但聽到後半段,旋即又露出了微笑,目光慈祥的望著他道:“新鄭是當今的啟蒙恩師,自然不是你們這些半道出家的可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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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居正知道,老師這話並非單純出自私怨,高拱在百官那裡,也確實嘖有煩言。這也很正常……在一個人人都得過且過混日子的萎靡官場”高拱整頓士風、草除陋習,強勢的行事風格,已經很讓一些人難受了。且他還不像別人,只是把“撥亂反正、興草改制,掛在嘴上,而是真正的付諸行動,所以更加讓人難以接受。
其中有這麼件事兒,讓張居正印象極為深刻……當年高拱在吏部做侍郎時,按照以往的常例,選官之事,由尚書和郎中負責,而侍郎作為尚書的佐貳、員外郎作為郎中的副手,卻不能參與其中、甚至不能提前知曉。高拱對此不以為然,公開質問說:“員外同司、侍郎同部,奏本皆列名,而事則不許其知,何居?,憑什麼在奏報名單時要我們署名,卻不讓我們知道內容。簡直豈有此理!
他便命令文選司郎中,以後選官之事,司內必與員外郎商榷、部內則必請侍郎與聞。這種公然分割權力的要求,郎中當然不願意,於是頂撞說:“向來無此規矩。”按說一般人也就沒話說了”但高拱可不是一般人,馬上回敬道:“自我開始,即有了規矩!”就是這麼個敢為天下先,視陳規陋習如無物的猛將兄,在官場上自然是人人敬而遠之”卻讓張居正暗自折服,引為同類……
但在徐階面前,張居正沒法為高拱辯解,唯有隨聲附和道:“新鄭確有操切之誤,不是良相之選。”又一咬牙,道:“今上剛剛即位,安得遍知群下賢否?難免任人唯親,學生不才,願意為新君講明此理,使陛下明白老師的苦心!”
徐階笑了:“這就是我剛才說”這世上不是父子最親,的緣故,因為這世上最親的”是師徒!”說著一臉欣慰道:“兒子視親恩為理所當然,弟子卻將師傅之恩視為報答。叔大”你能有這份心,老師就很高興了。”說著他伸過手去,握住張居正的手,低聲道:“老夫不是那麼容易倒下,不看到你當上首輔那天,我死不瞑目!”
張居正能感受到老師這話裡的真情,兩眼溼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