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上者的大忌,便是將自己的好惡表現出來,徐階一生克己復禮、謹小慎微,卻偏偏在講學一事上痴迷難改,這就給了下面人投其所好的機會……全國各地都在興書院、辦講學、印王學典籍,這固然可以極大的促進王學發展,但趨炎讒勢的熱情,就像及過沙灘的潮水,誰知道待他人走茶涼,那潮水退去後,會不會只剩下一地雞毛呢?
所以坐在高臺後的蘆棚中,看著臺下黑壓壓的聽講人群,徐階在自豪之餘,心中也佈滿了擔憂。在棚中與他同坐的幾位泰州學派的大佬,看到徐閣老的表情有些凝重”忙關切的問他,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徐階微微搖頭,輕聲道:“我那徒兒你們看過了,印象如何?”徐階洞明世事,自然對此十分的擔,所以他迫切需要一個合適的學術傳人,將來延續他的講學事業。當然很多人願意接這個班,可這個班不好接一因為他的主要支持者,歷來是泰州學派,對於誰來繼承自己王門領袖的衣缽,徐階並不能自己說了算,還得聽這幾位的意見。
幾位宗師互相看看,最後由和徐階關係最好的趙貞吉出聲道:“存齋公,接到聖旨時”學生正在江西講學,與夫山見過一面。”徐階初號“少湖”後改為,存齋”,是大有深意的因為,湖是以地為名”表達一種生活方式;而存字是指,存心”以示要潛心於學問,當然是陽明心學了。
而夫山,則是何心隱的號。
徐階比趙貞吉q登第十二年,當初趙貞吉成為庶吉士時,徐階任翰林侍講”所以兩人也算得上師生只是這種關係不像座師與門生那麼強烈”而且兩人只相差五歲,性情相投”時常一起探討學問,可謂亦師亦友。尤其是在夏言被殺,徐階眾叛親離的歲月裡”他卻依然如故,這讓徐階大為感動,自此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所以在起復嘉靖朝舊臣的名單裡,第一挑中就有他的名字!去年十一月領了聖旨,按說過了年再動身不遲”但他本來就周遊四海、到處傳道,所以沒什麼好磨蹭的,早早出發還能趕上靈濟宮講學。
至於和何心隱見面,當然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因為再人本來就是泰州學派的師兄弟”曾一同在王艮門下學藝,又都是骨幹力量,同在一省”必然要碰碰面,交換一下看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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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階不知趙貞吉要說什麼”但還是微笑道:“哦,怎麼說起何狂來了?”
“他向我講了一件事。”一入江湖催人老,雖然才五六年不見”但常年在外奔波的趙貞吉,卻顯得老多了,但那副剛硬耿介的脾氣”卻一點也沒變:“說嘉靖三十九年。程學顏北遷”他曾隨同入京。在這顯靈宮中與張太嶽曾有一晤。”
“哦,這倒未曾聽說。”徐階捻鬚道:“他們都談子什麼?”
“夫山說”一日遇江陵於僧舍,江陵時為司業。在交談中”夫山發現江陵對談經論道不感興趣,便問道:,公居太學,知大學道乎?,江陵卻像沒聽到一樣,不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兩眼緊緊盯著夫山,道:,爾時時欲飛,欲飛不起也。,然後沒有再深談就離開了。”趙貞吉道:“夫山說,雖然過去那麼多年了”但他還沒忘記張居正的那句話,那副表情,猶有餘悸的對我說:,我很怕張江陵。,我問他:“你為什麼怕他呢?,夫山說:,這個人將來能掌握國家的大權。,我不以為然,夫山又說:“分宜要滅我道統沒能作到,真正能禁除我王學的人,只有他張居正。”,頓一頓道:“夫山還說……,張居正看透了我,將來遲早要殺我。”
趙貞吉也好,何心隱也罷”都走出了名的,貴乎本心”要他們撤謊是不可能的,所以此言一出”棚中眾人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