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樣,白賺徐階一個嫡親閨女,咱們都是穩賺不賠的。”楊博攏著濃密的鬍鬚,放聲笑起來道:“這件事就交給我了,明兒就去徐家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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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盤衚衕,沈府書房中。
“部堂,小人以為,這次日昇隆還是有誠意的。”一個面容精幹,穿著得體的男子,有些惋惜的低聲道:“似乎不該一口回絕他們。”他是京城匯聯號的老闆柴守禮,方才躲在屏風後,已經聽到了日昇隆來人的請求。
“柴兄,”沈默和顏悅色道:“有些事情,不能在商言商,得從大局著想。”
“是……”既然大人如此說,柴守禮也只好應下。
“你放心,我保證,只要真有授權發鈔這回事兒。”沈默道:“就不會少了你們匯聯號的。”
“那感情好。”柴守禮高興起來道:“千萬不能讓日昇隆獨佔了,否則咱們匯聯永無出頭之日。”
沈默頷首微笑,心中卻暗暗嘆息道:‘這柴守禮的眼光胸襟,可比人家張鳳卿差一截了。’
這時沈明臣從外面進來,柴守禮便知趣的告退。待其退下後,沈明臣笑道:“大人,外面那些人,大有安營紮寨之勢啊。”
餘寅苦笑道:“也不知什麼時候能散,這樣下去,成何體統?”
“別的人還好說。”沈默苦惱的揉揉眉頭道:“那些勳臣宗室,著實難以打發。”他畢竟是禮部的尚書,按說門前該是車馬稀少才是,現在之所以門庭若市,其實是因為《宗室條例》和《勳舊條例》的頒佈。
這兩道法令沈默並不陌生,因為當年任禮部侍郎時,他還曾參與草擬。這兩份旨在減輕朝廷負擔的法令,自嘉靖四十五年元月開始在數省試行,只要透過內閣的年終再審,便將成為經年不易之律令,必須為全國長期執行了。
但兩道法令,一個是削減宗室祿米支出、一個是嚴打勳臣奸冒莊田,自然會對那些宗室勳舊的利益造成衝擊,這些天潢貴胄們自然沸反盈天,想盡一切辦法,也要使其夭折。其中之一便是安排旁系子弟,整日賴在禮部尚書家前哭訴,非要把沈默煩得,不再支援那些見鬼的條例。
“我跟他們說,這事兒找徐閣老才有用。可他們卻說,徐閣老已經半個多月沒回家了。”沈明臣笑罵道:“首輔大人躲在紫禁城不出來,卻拿大人做擋箭牌。”
“再去跟他們溝通吧。”沈默淡淡道:“你就說,宗人府雖隸屬禮部,但這兩個條例涉及的錢糧和土地,都歸戶部管,禮部是說了不算的。”心中不由鄙夷自己一下,因為這前世衙門間踢皮球的法子,真得很傷人心,他一般是不會用的。不過對這些好吃懶做的寄生蟲,也沒什麼更好的法子,用就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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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臣去和那些人磨嘴皮子,一時也不能有什麼結果。橫豎沒法出去,沈默便在前院閒庭信步起來,之所以不回後院,是因為若菡在跟倆兒子慪氣,繼而遷怒他這個當爹的,好幾天都不和他說話了……原來兩個奶毛還沒退乾淨的屁孩子,竟然無師自通的早戀了;更可氣的是,他倆的戀愛物件,竟然是同一個女娃,這叫若菡感到無比難堪。
說起來,這事兒還得怨那些妖道,為了給病重的嘉靖皇帝煉製仙丹,要集齊上百對童男童女,結果嚇得有小兒女的人家,全都把孩子送出京城,沈默家鄰居也有個十來歲的小女兒,因若菡與其妻相善,故而把孩子接到家裡住了幾個月,以避妖道的鷹犬。
果然,無人敢來沈家撒野,那小囡自然平平安安,沒有被抓進宮裡去。誰成想,卻把沈家的一對活寶的魂兒給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