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懲罰我這個教子無方的父親吧。”
沈默看一眼那面如死灰的少年,沉聲:“案情已明,暫且將此父子二人收押,今日公審到此結束,結果待本官斟酌後,擇日宣判。”說著意味深長的看那黃十一眼,一拍驚堂木道:“退堂!”
眾人雖然意猶未盡,只好一齊跪送府尊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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簽押房中,沈默、王用汲、歸有光三人對坐,歸有光笑問道:“大人怎麼確定是那黃七的兒子呢?”
上首大案後的沈默,已經除下官服,換一身大襟、右衽的淡藍色便袍,啜一口香茗道:“那是凌遲之罪,若不是為了骨肉至親,誰願意代人受過?”說著擱下茶盞道:“昨天過午叫來了死者的女兒,也就是黃七的妹妹,我詳細詢問了他們家的關係情況,就猜測真正的兇手是他的兒子,所以今天故意讓他們生離死別,一看那少年不自然的舉動、不符常理的神情,我心裡就有了譜,再趁他心神不寧之時追問,自然水落石出了。”
“大人英明!”兩人心服口服道:“我等所不及。”
“不要說這個,”沈默搖搖頭道:“先說說這個案子該怎麼判吧?”
“按大明律,殺害祖父母者,與殺害父母同罪,當凌遲處死……”王用汲道:“又有‘凡知同伴人、欲行謀害他人、不即阻當救護、及被害之後、不首告者、杖一百。’”一頓一頓道:“所以下官的意思是黃七杖一百,就不追究他代人頂罪的責任了……畢竟虎毒不食子,父親想保護兒子,也是人之常情。”
“說的好,”歸有光道:“我贊同潤蓮這一判。”
“那他的兒子怎麼判?”沈默問道。
“這個……”王用汲躊躇道:“他馬上就十四歲了,‘恤幼’這一條,已經不能適用了,所以沒有輕判的理由。”
“看來你是支援凌遲?”沈默道。
“是的。”王用汲點頭道:“這是人倫大罪,如果不從重判決,難以平民憤,彰教化。”
“震川公呢?”沈默問歸有光道。
“下官基本同意潤蓮的看法,”歸有光尋思片刻道:“不過畢竟是個十幾歲的少年,用凌遲似乎有些不妥……念其年幼,判個絞刑吧。”說著沉聲道:“這個案子已然如此,報去省裡,按察司定然會加重判決,最後應該會是‘斬立決’。
說完,與王用汲一起問沈默道:“大人怎麼看?”
“其罪可恨,其情可憫……”沈默搖又嘆息道。
聽了沈默的話,王用汲道:“大人,那暴戾少年如此滅絕人性,萬萬不能寬恕,也無法寬恕的!”
“我知道!”沈默沉重的點點頭道:“但一命換一命就可以了,就不要把他的父親也賠上了,吩咐他們行刑時棍子落輕點。”
歸有光道:“大人,您就是要救人,也不能用這法子啊,不然外人只會以為是下面人同情黃七,反倒會覺著您過於嚴厲了。”
“你說的有道理,那就杖三十吧。”沈默點頭道:“讓他們不要傷人。”
“這樣可以。”歸有光點頭道。
“還有,”沈默道:“根據黃七的妹妹反映,其實他們父親早就不管賬了,都是黃十的媳婦管錢,而對黃七一家苛刻的,恰恰就是黃十的媳婦,這女人又每每以‘父親不許’為藉口,不給黃七應得的生活費,還挑唆父親與黃七的關係,結果導致父子關係越來越僵,讓黃七的兒子信以為真,誤將祖父當成了仇人。”
“說起來這個悲劇,離不開黃十和他女人的作孽。”說著指節輕輕一扣桌面道:“不能讓他們得意,否則以後哪有黃七的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