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城市投影中靜默前行的龐大隊伍突然抬起了視線,數不清的“目光”一瞬間落在了琥珀藏身的地方——儘管暗影住民根本沒有五官,儘管他們臉上根本沒有“眼睛”,然而在那些纏繞著繃帶的無形雲霧抬頭的瞬間,琥珀仍然百分之百地可以肯定——他們正在注視著自己。
這一瞬間,琥珀感覺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連心跳都停了半拍。
她這輩子只遇上過一次如此驚悚、如此令自己心肺驟停的事兒——那是一個戰火紛飛的夜晚,她哆哆嗦嗦地窩在一個古墓裡,看著一個睡了七百年的老粽子掀開自己的棺材蓋……
那一次都沒此刻這般驚悚刺激!
然而下一秒,她便注意到那些暗影住民只是將視線投向這邊而已,這龐大的“遷徙隊伍”絲毫沒有停下來,他們仍然沉默地前行著,彷彿在完成某種使命般不斷向著北方移動,而在這個過程中,他們的“目光”又始終沒有離開她所在的方位。
他們就這樣前行著,沉默著,注視著,無數道視線在沉默中落在琥珀身上,漸漸地,琥珀開始意識到這沉默的注視和繼續前行竟比剛才所有的目光都突然轉過來的那一瞬間還要詭異驚悚。
她下意識地嚥了口口水,慢慢從藏身之處站了起來——那些集中過來的視線說明她在這兒隱藏身形根本沒有意義。她站在高樓的邊緣,靜靜俯瞰著正在從下方緩慢“遷徙”的龐大隊伍,雙方的目光在空氣中無聲交匯——他們仍然沒有停下腳步,琥珀也沒有收回視線。
琥珀想了想,終究還是剋制住了拉開一道暗影裂隙回到現世界的衝動,她已經漸漸冷靜下來,在那種龐大而可怕的詭異感、壓迫感稍微退去之後,她吸了口氣,抬頭看向腳下這支“暗影大軍”來時的方向,腳步一點,便向著附近的另一座建築物頂端躍去。
她想看看這麼數量龐大的暗影住民到底是從哪來的,探查情報並及時彙報……這是她的使命。
儘管眼前的景象詭異,令人不安,但至少有一點仍然沒變:暗影住民並不會攻擊自己,這些混沌而可疑的“同胞”只是一如既往的“可疑”而已,只要確認了這一點,她便稍稍放心下來。
琥珀的身影開始在連續不斷的建築物投影之間移動,如敏捷的燕雀般在那些歪曲的牆壁、捲曲的屋頂和破碎漂浮的瓦片之間穿梭跳躍,暗影如雲霧般縈繞在她身後,支撐著她的身體以完全違反重力的方式越過天空,並在她身後留下了一連串淡淡的軌跡虛影。
在她腳下,由暗影住民組成的“大軍”亦不斷轉移著視線,在持續不斷的行進中注視著那個正越過天空的身影,這一幕寂靜而詭譎——可琥珀強行無視了這些視線帶給自己的沉重壓力,她強迫著自己不要去在意那支大軍,而是將目光投向了更遠處,投向了城市之外的廣袤郊區。
不知過了多久,她越過了城市的邊界,在這片歪曲的投影盡頭,是塞西爾城外一望無邊的曠野田園,廣袤的大地上,她所看到的仍然是數不清的暗影住民,看不到源頭,看不到終點,他們似乎是從一個更加遙遠的地方匯聚而來,持續進行著神秘的“行軍”。
琥珀懷疑哪怕她再沿著這支大軍的來源方向追查整整一天,也看不到這支大軍的……她甚至懷疑整個暗影界所有的暗影住民都已經匯聚起來,在朝著某個目標前行。
這一幕,宛若……“朝聖”一般。
琥珀終於搖了搖頭,轉身撕開一道暗影裂隙,暗影裂隙對面呈現出的是現世界的風景——繼續追蹤下去恐怕也不會有什麼結果,當務之急是回去彙報自己的發現。
她沒有選擇透過暗影界中的“捷徑”返回塞西爾宮,是因為擔心在那支“大軍”面前撕開通往塞西爾宮的“通道”會引發不可預料的麻煩,畢竟……她其實也不怎麼了解自己那些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