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普遍的現象,有的帳篷甚至壓根就沒捆綁結實。
工匠們在赫蒂的監督下倒還能準確地完成自己的工作,可那些幫工的平民勞力簡直就是在胡亂操作一番——高文此前其實也想到了這個時代的大多數平民都沒有絲毫文化,既不識字也不識數,所以他提前就給每一個人詳細講解了這些帳篷應該怎麼搭,整個營地應該怎麼規劃,但現在看來,除了把帳篷和柵欄放在他嚴格劃出的地方之外,這營地裡的每一項單獨指標幾乎都是不合格的!
難道他們不知道這些帳篷和柵欄就是他們在荒野中唯一的庇護,是他們在接下來一段時間的生活保障麼?
高文惱怒地想著,然後突然清醒過來:
是的,他們不知道。
因為這些東西都是領主的,不是他們的,即便這些帳篷接下來會給他們住,他們也不相信自己能一直住下去——遲早有一天,等荒地丈量出來之後,他們就會被趕到荒地裡去,而帳篷則會拆掉,變成領主的城堡和馬廄。
這就是這個時代的一般規律,每個人都堅信這一點。
儘管經歷了舊塞西爾領的災難,儘管跟著隊伍流亡到了這裡,儘管已經開始了新家園的建設,但對於這些在僵硬腐朽的時代生存至今的平民與農奴而言,他們早已適應了苦難,並習慣了在苦難的過程中保持麻木,因此他們既不會生出多少大難之後必有大福的念頭,也不會有什麼建設新家園的朝氣和活力。
高文意識到自己之前有些想當然了,同時也意識到自己之前折騰好久才制定出來的一部分計劃恐怕並不會輕易實現。
他立刻把赫蒂和瑞貝卡叫了過來。
在一個看起來合乎要求,但細看之後卻少了好幾根支撐,而且整個都歪斜的營帳前,他指著那些敷衍了事的地方:“你們怎麼看這個?”
赫蒂一下子沒明白高文的意思,還以為這是要責備她,於是立刻低頭:“對不起,先祖,我監督的……”
“不,這不是監督的問題——你不可能盯著他們把每一個釘子釘好,”高文打斷了她,“這是工作者的態度問題。”
“祖先大人,您不能對那些平民和農奴要求太高,”瑞貝卡想了想,解釋道,“他們大多都沒什麼見識,除了在農田和礦上做他們祖輩習慣了的工作之外,他們根本掌握不了別的、更復雜的工作。這些人中的絕大部分根本沒有搭過帳篷——尤其是您還專門規定了帳篷的規格和功能,還有整個營地的規劃,這對他們而言太複雜了。”
高文搖了搖頭:“這真的很複雜麼?”
赫蒂微微點頭:“軍隊紮營才會這麼嚴格,這些平民和農奴做不到這點的。”
“不,這一點都不復雜,我已經把他們要做的每一步都拆分到了最基礎的程度,每個人只需要做一件事就行——釘釘子,或者綁好繩索,或者把木頭鋸開,他們根本不需要知道整個營地的規劃,所要做的事情一點都不比干苦力複雜多少,”高文看著瑞貝卡和赫蒂,“你們認為平民和農奴愚笨到了連這都掌握不了麼?”
赫蒂和瑞貝卡面面相覷,他們看得出來高文現在很不滿意,但卻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關鍵在什麼地方。而至於高文的問題——這在二人,尤其是在赫蒂看來簡直是理所應當。
平民和農奴當然是愚笨的。
她們出生在這個時代,成長在這個時代,而且兩人都不是什麼見多識廣又天資異稟的思想啟蒙人士,不可能有太過超出這個時代的見識和理解。
事實上赫蒂與瑞貝卡在當代貴族中已經是極端進步的異類了——赫蒂從不允許家族中的騎士或士兵隨意掠奪平民和農奴的財物,並想辦法要讓領地上的每一個人都能填飽肚子,瑞貝卡更是打破了農奴終身制的鐵律,給他們安排了可以成為自由民的上升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