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被餌吸引來的虛的時候……”
原來如此……在並肩戰鬥的時候,他也被一護的魅力俘獲了吧。
“最後,是和黑崎一起解決掉大虛的。那個時候,我就突然清醒了……我只是無法面對……那時……眼睜睜地看著師父被虛攻擊時,懦弱地躲在一旁的我自己……”
雨龍抬起頭盯著黑暗的窗外,表情帶著絕望。在月光的照射下,白皙的膚色與晦暗的臉色,令他的面板呈現出透明的質感,如同玉石一般隱隱發出青白色的光澤。那副靜謐而悲傷的神態,看起來如同殉難前內心垂死掙扎、表情卻平靜如斯的聖徒。
“我只是把對自己的恨轉移到了死神身上——對綾原君你也是……”
他的話就定在這裡,接下來是反反覆覆地喃喃自責與愧疚,樣子就像是一名頓悟到自己的罪孽的神職者。沉重的負罪感與空靈的清聖感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氣質呈現在他的臉上,這種矛盾令他沐浴在月光中的精緻臉龐看起來宛若水色的琉璃,在夜色下流動著複雜交織的粼粼光澤。
我靜靜地開口:“那麼,我不就更卑鄙了?”
既吃驚又悲傷的雨龍皺著臉朝向我,我對他微微笑了笑。
“石田君,你沒有殺過人吧。”
“……你是指?”雨龍困惑地盯著我。
“這個反應,想必是沒有吧。”
我的手背搭上前額,邊闔眼回憶幾千個深夜裡的夢境,邊緩慢地說:“殺人啊……殺死自己的同類,與消滅虛多少是不太一樣的。”
夜復一夜地,在一條長長的隧道中,我一個人摸索著前進。視野很模糊,但總覺得黑暗好像也有好幾種似的。微暗、有點黑、完全的黑暗。前方是好像煙靄散去一般的灰色。越往明亮的方向前進,腳步越像戴著枷鎖一般沉重。即使如此,感覺還是必須向那裡前進。硬拖著腳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前邁。黑暗逐漸明亮。
突然,腳上的重量增加了。無法再踏出去。像是被什麼拉住的感覺。視線落到腳邊,毛骨悚然。身上沾滿鮮血的人,抓著我的腳。腐爛的頭顱上卻長著濃密的頭髮。不,那不是人,只是人形的“東西”罷了,它睜開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我,臉上還在不停地淌下血。
想要掙脫,卻離不開。
非但如此,它的手指開始陷入我的腳踝。嘎吱嘎吱的聲音響起,逐漸陷入我的面板。那東西咧開嘴笑了。這時,四面八方伸來了手,抓住我的腳、手、頭、身體。無數帶血的手緊緊抓住我,手指深陷。肌肉像被壓碎一般劇烈疼痛。超越劇痛的是無法估量的恐懼。
在血築的世界,那些人——不,那是被我變成了血淋淋、黏糊糊的一團團肉塊——不住衝我嚎叫,名字、悲哀、痛苦,叫我記住——他們是為我所相信的正義而死,他們叫我牢記這一點,他們在看著我,日日夜夜——假如我有一刻猶疑或者偏離,假如我不能把我所謂的“正義”持續下去——
“別說了!”
清醒過來時,雨龍正壓在我的身上,牢牢抓住了我的兩隻手腕。頭頂上方,眼鏡深處那雙溫柔知性的雙眸盈滿擔心與悲傷。
“……請不要這樣傷害自己……”他的表情顯得非常焦躁,像是極力想寬慰我,卻又不知該說什麼好。我對他綻開一抹深感歉意的笑容。
“你看,我是想讓自己得救,才尋求‘贖罪’……如果你因此而覺得對不起我,那麼大可不必。我所做的,只是狡猾地利用你、好讓自己輕鬆罷了。”
我的笑容印入他眼中時,其內的苦澀愈加鬱結。
“不是的……我,我根本不是因為一族的事情而仇恨你,而是,因為自己……我想,我大概是想借著‘贖罪’這個藉口,讓你好好地看著我……”
……想把你變成自己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