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祉站起來,拍拍袍角的灰塵,笑眯眯的問:“魏公公,近來可常見四貝勒?” 他一心要打聽康熙最近的動向。上次飛馬傳了他去布林哈蘇臺訊問,幾經分辨,雖說皇上最後給了句“雖與胤礽相睦,未曾慫恿為惡,且屢屢諫止胤礽”的考語,把他摘了出來,可皇上往後對太子,對自己,甚至對這大清的江山究竟是個什麼心思?無奈等了幾日,康熙一直不傳見,忍不住胡思亂想,百爪撓心。
魏珠笑成一朵花:“還真是呢,也是奴才福緣不淺。四爺差不多天天都能見著,昨兒還託福見著大爺了。”都是水晶心肝玻璃人兒,你要什麼他就給你什麼。
胤禛一出乾清宮門,就被胤祉拉住,笑容可掬:“四弟,且留一步。”
胤禛也一笑“三哥在等我?”
“你最近忙,不等怎麼見得著。”胤祉熱心的拉著他的手“走,上我園子喝兩盅去,老五老七也在。”
“下次吧,下次一定叨擾。我還得去趟太醫院,照應二哥的藥。”胤禛眸光一閃,歉然回答胤祉。
胤祉仍拉著他的手不肯放:“正要問你,二哥到底是什麼症候?”
“就是古怪得很,成日裡晝睡夜醒自說自笑,見神見鬼的胡說,一頓飯要吃七八碗,哪還象個天潢貴胄。太醫見天守著,也說不出個緣由。”胤禛一臉深重的憂色。
胤祉一怔,不自覺脫口而出:“這個樣兒,莫不是遭了什麼術法魘鎮了?”驚覺說錯了話,忙試圖補救:“那個,我隨口胡猜的。”
胤禛並不說話,只靜靜地瞧著胤祉。胤祉被他看得發慌,趕緊解釋:“我府裡原有個蒙古喇嘛,常在我面前吹噓這些個,這人大哥也見過,還常誇他是個異人,前兒才向我借了他去。看二哥這形容兒倒有些象他平日胡謅的那些,故而有這一說……”猛地剎住,本是來探口風的,跟他扯這些做什麼。神色不變,心裡卻懊悔不迭。
“什麼?”胤禛向前一步攥緊了胤祉胳膊,目光灼灼,良久不語,未幾一鬆手,視線移向遠處,模糊哼笑一聲 “這樣的心腸手段……到底是大哥……”抬手向胤祉深施一禮“弟弟還有事,就不耽誤您了。”袍角微動就要轉身。
胤祉何等精乖的人,情知關涉己身哪肯放了他走,一路死拖活纏,旁敲側擊的非討出句實話不可。
胤禛被他纏得無法,欲言又止“既然如此,弟弟便直說了,只望三哥莫要見怪。禍事只怕就在眼下了。”
胤祉眼神一跳,再抬起眼時鎮靜如常“四弟這話打哪說起?我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能有什麼禍事?”
胤禛深知這個三哥生平最要面子,打個哈哈“弟弟原是說笑,當不得真。”作勢扭身欲走,對方哪裡肯放,幾個推讓後才放低了聲音:“三哥您是知道的,皇阿瑪生平最恨厭勝巫術一類,現在大是疑心有宵小輩施術法鎮魘二哥,背地裡問了我許多,什麼近日誰見過二哥,有否進過什麼古怪吃食,我揣度這話,倒像是疑著親近人在裡頭作祟的意思。”胤祉越聽越驚,偏偏躲不開,逃不了,僵立著任一句一句傳入耳中。
“……說句不當說的,若這喇嘛真有些不妥,叫人拿住了首尾報了聖上,他又是您府裡出去的,您一向又與二哥交好,毓慶宮走動得勤。三哥您那麼聰明怎不細想想,有些靈驗的術士僧道還少了?大哥為什麼偏看中了您府上的?”
話說到這個份上已是露骨之極,胤祉半側過身去,臉上沒了笑容,牙齒一下下輕叩著唇。他為人十分深沉穎悟,聯想到康熙近日對自己的不冷不熱,大阿哥行蹤又諸般鬼祟,竟是處處嚴絲合縫。一閃念登時千頭萬緒湧上心來,大阿哥先已告倒了太子,順帶坑陷了十三,現在又把主意打到自己頭上,竟是意欲乘亂把平日頗得聖眷的幾位皇子都一鍋端了。
眼看兇險即刻便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