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人用刀子生生剖開他的胸腔,掏他的心、挖他的肺、割他的喉嚨、切他的四肢、摳他的眼睛一般,又像有千萬只的螞蟻在骨頭裡面啃咬。
可是,他卻一動不動、一聲不吭地承受著。
那個女人,用一把小剪刀誤導了他。從一開始,她就知道這把小剪刀會被發現,讓他以為她只是想用一把剪刀伺機攻擊他。其實,她真正想要掩飾的,是她晚上的逃跑計劃。
楊樹的嘴角突然有了一絲笑意,只不過因為身上的痛讓它變得扭曲。那個一直被他視作最不堪、最軟弱的女子,被他口口聲聲叫做笨蛋的傻瓜,其實也不是他想的那麼沒腦子嘛!
“梁醫生,少爺怎麼還是清醒的?”他的這個笑落入了管家的眼裡,十分擔心的看了邊上的梁醫生一眼。
明明剛才已經看到梁醫生給足了麻醉劑,也看到少爺閉上了眼睛,可為什麼他好像並沒有睡過去?這樣子,還怎麼實施得了手術?
梁醫生頭上的汗眼看就要滴到眼角,他邊上的助手只得不斷給他擦著。看了看輸液的管子還有一邊空了的藥瓶,這藥明明就已經用過了啊。
這個時候他當然也發現了這個細節,很是著急,如果再多麻醉的話,少爺的身體會吃不消的。可能會影響大腦,所以他不敢再多施了。
“何叔,少爺體質好,加上這毒太霸道。不是麻醉藥沒起作用,而是他根本又被痛醒過來,或者這樣的痛,根本就無法用麻醉劑解決……”梁醫生也發現了楊樹現在還清醒著,在這樣的情況下實施手術他有些不敢。
“動手吧,我沒事。”楊樹躺在那裡,眼睛都沒有閉開過,淡淡地開了口。似乎這疼痛與他無關。
箭已經被他拔出來了,但被感染損壞的肌肉組織必須及時割除,以防惡化。這是要用刀在一個清醒的人身上一刀刀切除腐肉,再塗上解毒的藥劑。
梁醫生看了看邊上的管家何叔,無聲地向他徵求著意見。見他輕輕向自己點頭,這才又讓助手擦了把汗,然後拿起了手術刀。
“少爺。您忍一下。我會很快完成。”梁醫生咬了咬牙。比這更可怕的傷口他也見過,可從來沒這一次來得那麼緊張。
少爺的臉上已經佈滿了汗,正一滴滴匯成細流將床單溼透。
管家那一直都處事不驚的臉上已經爬滿淚痕,他轉身拿了一塊乾淨的白布,放到楊樹嘴邊,哽咽著輕聲道:“少爺,咬上吧。”
能在這裡任職的一定不是普通人,他們見過的各種傷也不下百種,楊樹更是受過不少,可這一次,他只是看著就忍不住掉淚。這一刻,他沒辦法不為之動容。
這時,他才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過於簡單了。少爺一旦動了情,那才是真正致命的。他家小姐至少還有自保的能力,可如果有人用那位姑娘作威脅,那是不是他家少爺的性命隨時可能不保?
正想著,卻見楊樹盯了他一眼,這一眼看得他不寒而慄。這是猜中他的心思在警告他不要對蘇雲下手。他只能點了點頭,答應他自己不會再去打擾那位小姐的生活。
……
另一邊,被送走的蘇雲在上了車報了自己家的地址後,就一言不發的坐在那裡望向外邊。她的手裡,正握著那一管小小的藥膏——這是治燙傷的特效藥。
是剛剛楊樹的手下派人送過來的。感受著上面似乎還殘存著他特有的淡淡體溫,蘇雲心裡說不出的複雜。從一開始對他極度的防備和討厭,到現在,她已經說不清對他到底是怎樣一種感覺了。
那個人,明明對自己做著最過分的事,強行將她困於別墅禁止她離開,卻又無聲地在關心著她的傷勢。
那箭迅速猛烈地沒入他身體的那一刻,她似乎到現在還能聽到“突”的那一聲響。她可以想像有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