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吉奧托(Giotto,1266…1337),義大利畫家,其名畫《兩聖徒》(Two Apostles)現藏於倫敦國家美術館。
當他們快要走到西山頂上的時候,城裡的時鐘敲響了八點。聽到鐘聲,他們兩個人都吃了一驚,但還是又往前走了幾步,走到了第一塊里程碑那兒;那塊白色的里程碑豎在綠色草地的邊上,背後是草原,跟大路連線在一起。他們走進草地,好像被某種控制了他們意志的力量逼著似的,突然在里程碑旁邊站住了;他們轉過身去,好像癱瘓了似的在里程碑旁等著。
從這個山頂上望去,周圍的景色一覽無餘。下面的谷裡就是他們剛才離開的那座城市;城中最突出的建築好像一張等角圖那樣顯眼——在那些建築中,有高大的大教堂的塔樓,有教堂的羅曼式窗戶和漫長的走道;有聖託瑪斯的尖塔,還有學院的帶有尖塔的塔樓,再往右邊,便是古老醫院的塔樓和山牆,直到今天,來這兒朝聖的人都能獲贈一份麵包和麥酒。在城市的後面,是聖凱瑟琳山的圓形高地;再往遠處,便是越來越遠的景物,一直延伸到地平線在天上太陽的照耀下消失的地方。
在連綿不斷的鄉村原野的襯托下,在那些高樓大廈的正面,有一棟用紅磚蓋的大樓房,樓房上蓋的是水平的灰色屋頂,窗戶上有一排排短鐵欄杆,這表明那兒是囚禁犯人的地方;整棟樓房的樣式既呆板又教條,和歌特式建築錯落有致的奇特風格形成鮮明對照。從路上經過這棟樓房,紫杉和長青的橡樹多少把它遮擋住了,但是從山頂上看去卻一覽無餘。不久前那兩個人走出來的那道便門,就在那棟建築的高牆下。在樓房的正中,有一個醜陋難看的八角形平頂塔樓矗立在東方的天空裡;從山頂上看去,只能看到它背太陽的陰暗一面,讓人覺得塔樓似乎是這座城市美景中的一個汙點。可是那兩個人所關心的正是那個汙點,而不是城市的美景。
塔樓的上楣豎著一根長旗杆。他們的眼睛就緊緊盯著它。鐘聲響後又過了幾分鐘,有一樣東西緩慢地從旗杆上升起來,微風一吹,那件東西就展開了。原來是一面黑旗。
“死刑”執行了,用埃斯庫羅斯的話說,那個眾神之王①對苔絲的戲弄也就結束了。德貝維爾家的騎士和夫人們在墳墓裡躺著,對這件事一無所知。那兩個一言不發的觀看的人,把身體躬到了地上,彷彿正在祈禱,他們就那樣躬著,過了好久好久,一動也不動。黑旗繼續不聲不響地在風中飄著。他們等到有了力氣,就站起來,又手拉著手往前走。
①眾神之王(the President of th Imortals),語出於希臘悲劇家埃斯庫羅斯的悲劇《被囚的普羅米修斯》第一六九行。
附錄 哈代和多塞特
聶珍釗
英國偉大小說家和詩人託瑪斯·哈代於1840年6月2日生於英國多塞特郡的上博克漢普屯,一生中大部分時間都在其故鄉多塞特度過。在哈代誕辰到來之際,沃韋克大學文學系溫裡弗尼斯博士邀請我前往多塞特遊覽偉大作家的故鄉。溫裡弗尼斯博士不僅是勃朗特姐妹的研究專家,而且對哈代也有深入研究。他在倫敦以“哈代和簡·奧斯汀”為題所作的演講,就以其新穎的觀點和縝密的分析給我留下深刻印象。溫裡弗尼斯博士熱情地表示要為我導遊,於是我欣然應允,由他驅車載我前往哈代的故鄉。
經過三個小時的旅行,我們到達了哈代故居附近的夏佛茨伯利鎮。在拜訪了住在這兒的哈代學會的主席傑弗利·塔伯爾博士之後,我們在松康林地下車,沿著林地中間一條彎曲的小道緩步向上,前去參觀哈代的故居。在這片古樸幽深的林地裡,高大的橡樹、榛子樹、山毛櫸枝椏交錯,藤蔓纏繞。樹下長滿茂密的灌木和野草,輕掩著一些粗大古老的樹樁。濃廕庇日,林深徑幽;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