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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喲,我的大小姐”(他經常這樣親切地稱呼她,卻不知道對她正是一種諷刺),“你是我們奶牛場最漂亮的擠奶姑娘了;夏天的天氣才剛剛開始,你就睏乏成這個樣子,要是到了三伏天,你就不能在這兒住了,那時候我們就遭殃了。是不是這樣的,克萊爾先生?”

“我有點頭暈——嗯——我想我到外面來會好些,”她呆板地說,說完就出去了。

幸運的是,旋轉著的攪拌桶裡的牛奶突然變了調子,這時候從稀里嘩啦的聲音變成了咕唧咕唧的聲音。

“黃油出來了,”克里克太太叫喊起來,於是大家對苔絲的注意就轉移開了。

心中痛苦的那個女孩子,表面上看不久也恢復過來了;不過整個下午她都悶悶不樂。傍晚的牛奶擠完以後,她不願意和其他的人呆在一起,就走出門外,獨自閒走著,就是連自己也不知道走到哪兒去。她很痛苦——啊,她是這樣地痛苦——因為她發現,奶牛場老闆的故事在她的夥伴們聽來,只不過是一件幽默的笑料,此外再沒有別的;除了她自己而外,誰也沒有看出故事中的悲傷來;肯定沒有人知道,這個故事多麼殘酷地觸及了她經歷中最敏感的地方。西下的夕陽此刻在她看來也變得醜惡了,好像是空中出現的一道巨大的紅色傷口。只有一隻聲音嘶啞的蘆雀,在河邊的樹叢中用悲傷機械的音調向她打招呼,就像一個已經沒有了友誼的從前的朋友向她打招呼的聲音一樣。

在六月份白天很長的天氣裡,擠牛奶的女工們,實際上她們是奶牛裡的大多數,在太陽剛落或在比這更早的時候就上床睡覺了,因為這是牛奶豐產的季節,所以早上擠奶前的工作又早又累。平常苔絲總是陪著她的夥伴們一起上樓。但是今天晚上,苔絲最先回到了她們的公共寢室;等到其他的女工們回到寢室的時候,她已經朦朦朧朧地睡去了。她被吵醒了,看見她們在夕陽的橘黃色光照裡脫掉衣服,身上也染上了夕陽的橘黃顏色;她又在朦朧中睡過去了,不過也給她們的說話聲吵醒了,就悄悄地轉過頭看著她們。

她的三個夥伴一個也沒有上床睡覺。她們穿著睡衣,光著腳,一起站在窗前,夕陽最後的紅色殘照,仍然在溫暖著她們的面頰、脖子和身後的牆壁。她們三個人把臉擠在一起,饒有興趣地注視著花園裡某個人;在她們中間,一個是一張快活的圓臉,一個是長著黑頭髮的灰白臉,還有一個是長著紅褐色鬈髮的白淨臉。

“不要擠!你和我一樣看得見,”那個長著紅褐色鬈髮的姑娘最年輕,名叫萊蒂,嘴裡說著話,眼睛並沒有離開窗戶。

“你跟我一樣,愛他是沒有用的,萊蒂·普里德爾,”說話的人名叫瑪麗安,年紀最大,長著一張快活臉。她調侃地說:“在他的心裡頭,想的可不是你的臉,而是別人的臉!”

萊蒂·普里德爾還在看,另外兩個又擠過來一起看。

“他又出來了!”伊茨·休特叫喊起來,她是一個灰白面板的姑娘,長著黑色的滋潤的秀髮,嘴唇也長得很精巧。

“你用不著多說了,伊茨,”萊蒂回答說。“我還看見你吻過他的影子呢。”

“你說她吻什麼來著?”瑪麗安問。

“我是說——他站在裝奶清的桶的旁邊撇奶清,他的臉的影子落在身後的牆壁上,正好在伊茨的旁邊。當時伊茨正站在那兒往桶裡裝水,看見了影子,就把嘴放到牆壁上,去吻那影子中的嘴;被吻的人沒有看見,我是看見了的。”

“啊,伊茨·休特!”瑪麗安說。

伊茨·體特聽了,臉頰的中間出現了一塊玫瑰色的紅暈。

“算了吧,這又有什麼不對,”她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說。“要是說我愛上了他,那麼萊蒂也愛上他了;你也愛上他了,瑪麗安,你老實承認吧。”

瑪麗安的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