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過去看看,誰知那少女自己就爬了起來,踉踉蹌蹌地去追那輛馬車,哭著喊著,讓她回去,讓她去見見母親,哭的很慘很狼狽。
前面的車終於停下了,那個車伕一臉嫌惡地看著她。滿是不屑。
少女的手指死死扣著車轅,指甲都嵌進去,說什麼也不放。
她求著人將她帶回去,她想見她母親最後一面。
說著就要往車上爬,馬車伕卻重重地一腳踹在她的胸口,她身子都跌出去了,倒在地上又吐了口血。
車伕冷哼聲,雄赳赳氣昂昂地駕車走了。
她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半坐起身,一雙很好看的眸子裡。灰白灰白的。一點兒生氣都沒有,伏在地上哭得絕望,就像是一隻被全世界都拋棄了的小獸,孤立無依。
蕭瀝那時心絃扯了扯。
當全世界都以為。是他殺了他幼弟的時候。他也是這種心情的。憤恨麻木,像是短短一瞬間就失去了所有。
瞧瞧,現在的她和他多麼的像啊!
蕭瀝想上前。腳步卻怎麼也邁不開,他們相距短短數丈,卻又像隔得那麼遠。
他大約是無措吧。
這女孩身上的一切都在提醒他自己身上發生的事,可他能做什麼呢?
滾滾煙土從城門處翻騰起,一匹棗紅馬絕塵而來,馬上的少年飛快翻身而下,抱住了那個女孩,他聽到她叫那個少年二哥……
後面的話聽不清了,只看到少年一臉疼惜,而她卻好像找到了避風港,力竭地暈厥過去,少年抱著她就走了。
蕭瀝的腳紮根在原地,定定地一動不動。
終於有一點清涼落在嘴邊,下雨了。
冰涼的雨水沖刷掉炎熱,他握著韁繩的手緊了又松,鬆了又緊,最後化作一聲苦笑。
哪裡像了?
她和他才不一樣,她還有親人朋友,她才沒有被放棄呢!
一點也不一樣的……
蕭瀝上了馬,頂著瓢潑的大雨,踏上了漠北的漫漫長途。
這一年多來,再沒想起過她,他以為自己早就忘了這個人了,不過就是一個過客,他根本沒放心上。
可他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裡再次見到她,更沒想到,自己一眼就認出了她來。
她比那時要胖些了,可還是很瘦,臉上有了肉,五官就顯得精緻而漂亮,是個很好看的小姑娘……也更加像寧太妃了。
柳大人叫她阿妍,他也不知道阿妍是哪個妍,但挺好聽的。
她安安靜靜坐在邊上,看著他們下棋。
蕭瀝突然有些侷促,腦子裡原來清晰的路數亂了,眼前黑白棋子交錯,他都不知道要落在哪裡。
好不容易又能夠下起來,速度卻比方才慢了許多,餘光不經意地落在她身上。
她好像根本不在看他們下棋。
藏在裙襬下的腳交疊,來來回回地晃著,她蔥白如玉的手指也在繞著絲絹,自己一個人玩得高興,好像一刻也停不下來。
他突然覺得很好笑,眼角眉梢都帶了笑意,直到柳大人吃了他一大片棋子,他輸了之後,他都是高興的。
後來又一次應了柳大人的邀請去下棋,路過園圃的時候,就見她一個人在費力地在挖土,她雖然高挑,但單薄纖瘦,手臂那麼細,他都覺得她可能稍稍用點力氣就要斷了。
他站在旁邊看了好一會兒,她似乎有些累了,席地坐在雪裡,靠著樹,好像隨時要睡著過去。
終於忍不住上去問她在做什麼。
“抱歉,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蕭瀝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不記得他……也是,就在書房見過這麼一次,她忘了也很正常。
他自我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