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魁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小楊家中。在楊母從廚房拎著熱水出來前,鑽進了自己的屋子。
結合小楊和楊二叔的對話,再回憶一番村中景象,馮魁大概猜出來掉腦袋的營生,應該就是私鑄銅錢。
此地距離青縣不遠,若真有私鑄銅錢,最先流入的應該是青縣縣。而青縣乃是京城五縣之一,縣城與京城的貿易往來也很頻繁,這私鑄銅錢必定也會流入京城。
他們在京中,並沒有發現任何端倪。
難道是有人故意控制了銅錢流向麼?
為了印證自己的猜測,馮魁決定夜探無名村。
他把這個想法,以及追蹤小楊聽到的訊息,如數告訴了雲芷和呂英。
“這樣未免有些冒進。”雲芷道,“這農婦既然在明知道咱們身份的情況下,仍決定下毒害死咱們。或是蠢的不知後果嚴重,或是其所謂恩主確實權勢熏天,弄死個把朝中人不在話下。”
一般情況下,這兩種可能性同時存在。
所謂恩主在朝中應該有些分量,但也未必就厲害到能隻手遮天。農婦之所以膽子極大,很大的原因是無知者無畏。
畢竟她非京城中人,更除了所謂恩主之外接觸不到任何朝中勢力。所以,不懂朝中規矩,更不知道朝中關係盤庚錯節,牽一髮而動全身。
單純的以為,只要害死誤打誤撞的雲芷三人便能保證一切太平。
而那個楊二叔,明顯就有些不一樣了。
他真的想放過雲芷三人麼,也未必,只不過不想讓他們死在無名村罷了。
誰會冒著秘密被發現的風險而大發善心呢?
“朝中能有如此權威的,不過三人。內司監秉筆太監方宴、內閣首輔柳正元,還有……”
說到第三人的時候,呂英突然收了聲,抬頭看了雲芷一眼,似有忌憚。
雲芷的思路一直跟著呂英轉,瞬間反應過來,有些訕訕的接道,“還有我的舅父,端親王周瑾。”
呂英面色有些尷尬,馮魁卻是毫無反應接話道,“柳閣老兩朝重臣,更是託孤大臣,絕對不可能做任何危害朝廷之事。端王爺和陛下是兄弟,當年朝中動亂,是他憑藉一己之力幫助陛下穩住根基,說端王有謀反之心,很難服眾。反倒是那閹狗方宴,仗著陛下寵信無惡不作。”
“你這樣的推斷,未免有些太隨心意了。”呂英反駁。
作為一個有素養的專業捕快,最要緊的就是摒棄個人好惡,從客觀事實出發。
即便雲芷是端王的親外甥女,該說什麼,還是要說的。
呂英也知道,雲芷並非公私不分、心胸狹隘之人。不過到底是涉及到雲芷最敬重的舅舅,她還是婉轉了些。“其實馮魁說的很有道理,可師父教過咱們,斷案的時候一定要將自己當做局外人,對待每一個有嫌疑的人都要一視同仁。”
“我知道。”雲芷道,“跟我解釋一遍豈不是見外。”
朝中呈現三足鼎立的時間已經很長了,他們真的能夠一直互相牽制麼?倒也未必。
素來朝中勢力都是此消彼長,一定是有一方已經增長到皇帝覺得難以掌控的程度了,這才開始參沙子。重用根基尚淺的裴家,又令裴家與和皇室沾親帶故的雲家聯姻,這背後,是皇帝下的一盤大棋。
想要幹什麼,雲芷可不知道。
眼下她只知道,自己已經成了棋盤上的一顆棋。
追查真相很重要,但做好棋子也很重要。
真相到底是什麼對於皇帝來說真的重要嗎?
未必。
如何把握好事實真相與皇帝想知道的真相之間的尺度,是個技術活。
這種技術活,一般應該讓更有能力的人來幹。
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