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轉頭背過身去,“誰要你多事?”
梁家大奶奶高玉芝緩緩吐出一口菸圈,說了一聲“進來吧”,門便從外緩緩推開。
走在前頭的是一直在梁家做幫傭的柳嫂,她滿臉堆笑,恭恭敬敬地叫道:“大奶奶。”
高玉芝點點頭,擱下水菸袋,這才瞧見了藏在柳嫂身後的小媳婦。
說是藏,一點也不牽強,她深埋著頭,單薄細瘦的身子瑟縮著,兩隻手兒也是不安地交疊,像只受了驚嚇的小動物。
白底子靚青花的粗布褂子,青灰褲子,都老舊,但也乾淨,油黑的長辮子齊齊整整盤起,鬢邊戴著一朵小白花。
“你呀,有事求大奶奶,還愣著做啥呀?還不快把頭抬起來。”柳嫂急了,恨鐵不成鋼地推了她一把。
紅杏一抬頭,高玉芝反倒是一怔。
那是一張極秀氣的瓜子臉,烏黑的眼珠小鹿似的,像含著一汪澄澈的泉水,看得人心裡一陣陣發軟。
連她都覺著發軟,更甭提男人了。
先前還在自己邊上聚精會神看著書的小兒子天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抬起頭來,呆呆地看向那邊。
這死小子,也是讀過書、見過世面的人,就這麼點出息。
高玉芝不禁在心裡暗罵,乾咳了一聲。
梁天傑如夢初醒,俊臉一紅到底,忙低下頭,不自在地繼續看書,但是腦子裡被那道倩影占得滿滿當當,書裡的字卻一個都看不進去。
“大奶奶,紅杏小時候害病啞了,就讓我來替她說吧。唉,她也是苦命人,換親嫁到於家沒多久,丈夫就去了,沒多少日子,於家老兩口也跟著去了,現在只剩了她和九歲的小叔子,實在是做不完田裡的活。這不,前兩天,那小娃兒還在田裡累昏了過去……”
柳嫂說到這裡,紅杏的眼眶一下子紅了,細密的眼睫輕顫,高玉芝以為她要落下淚來,但她到底忍住了。
“大奶奶,她知道您是吃齋唸佛的人,有顆菩薩心腸,實在沒有法子了,只好過來求您……”柳嫂說著,眼睛小心翼翼地查探著高玉芝的臉色。
見高玉芝神情無異,才又繼續說下去:“前陣兒您不是說缺個合適的幫傭嘛,您別看紅杏不會說話,她的手腳可麻利著呢,這裡裡外外,粗活細活,一教準會……”
“你的意思,是讓她在我這兒做工抵佃租?”高玉芝冷不丁地打斷絮絮叨叨的柳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