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雖安撫了陸遙,到底還是有些擔心,送走陸遙後,乾脆收拾好東西帶了人回城去。
至少城裡的訊息會更靈通些。
然而事態的發展,遠比她所以為的更加嚴重。
呂夷簡身為首相,又經營了這麼多年,勢力更是樹大根深,諫官御史並不敢上書,唯有集賢院校理餘靖冒死進諫,被貶為筠州酒稅。
館閣校勘尹洙與范仲淹亦師亦友,視為朋黨,貶為郢州酒稅。
同為館閣校勘的歐陽修,貶為夷陵縣令。
………………
一時之間,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連上朝時,都目不斜視,各官員見面時,只對個眼神便罷。
好在宋太祖曾立下了誓碑,傳召子孫,後世有為帝王者,不得殺士大夫與上書言事人,這些人才只是遭遇貶謫罷了。
景佑三年五月初,已過了立夏,尚未至端午,天氣愈發的熱。
范仲淹只帶了兩個隨身小廝,一輛馬車,即將離開汴梁,去往饒州。
汴梁城外十里亭。
亭裡站立著倆位穿著便服的中年男性。
一靛藍一深青,都是文質彬彬美髯公的模樣。
正是天章閣待制李紘、集賢校理王質。
范仲淹下了馬車,與倆人寒暄幾句。
在這個人人對他唯恐避之不及的時候,這倆人能來送行,足以見其情誼。
尚未道別,便又有一馬車從汴梁方向行出,直往十里亭而來,停在幾人的馬車旁邊。
並不起眼的車輿,那匹馬倒是不俗。
亭中幾人都猜度著來者何人,卻見一雙白色的繡花鞋冒出來,接著是一位穿著打扮毫不出眾的小娘子邁下車。
後邊跟著一位身穿灰淡藍色勁服的年輕婦人。
楚玉一下馬車,便抬頭看著亭中眾人,臉上帶著笑疾步走到幾人面前。
先是行禮,然後笑著對范仲淹道:「我還擔心會遲了,緊趕慢趕,還好趕上了。」
范仲淹與楚玉不過一面之緣,卻對她非常有印象。
畢竟不是每個人在初見面時便要他的字。
「小娘子前來,可有要事?」
楚玉笑道:「送行!」
說的鏗鏘有力。
還未等幾人反應過來,楚玉又對王質倆人行禮:「我是四為樓的楚玉,倆位大人有禮了。」
她本來習慣性地想推銷一下四為樓,又覺得情景不對,便又對范仲淹道:「範大人前去饒州,山高路遠,我便準備了一些乾糧,還請範大人不要嫌棄。」
范仲淹正想推辭,楚玉已經示意大武將馬車上的東西搬下來,交給范仲淹的小廝。
很大一個麻布袋。
范仲淹看著楚玉閃著期冀的目光,推辭的言語便說不出來。
楚玉道:「不過是莊子上自產的一些東西,並不值當,範大人不嫌棄便是。」
以范仲淹的官職俸祿,他根本就不會缺銀錢,楚玉若是送那些東西,他也不會收。
范仲淹笑著頷首:「那便多謝楚娘子好意。」
那小廝才將東西放到車上。
楚玉回以一笑,又道:「陸大人並未前來送行,還請範大人莫怪。」
范仲淹理解道:「說來此次亦是我連累了眾人,範某深感不安。」
「不是的。」楚玉搖頭:「陸大人與其他一些大人還在那跪著呢。」
從早朝結束便一直跪在崇政殿前,雖只幾人,倒也讓趙禎和呂夷簡暗怒。
楚玉並不推崇這種方式。
有點類似脅迫。
以弱者的姿態強求對方讓步。
並不是什麼好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