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元讓擠了擠臉頰正中央的金粉雀斑,不怎麼甘願地開口,“一些關於我們彼此早就知道的事。”
“哪些?”山無陵問得格外仔細,不讓她隨意敷衍。
事情已經被解決,又不喜歡記著那些討厭的事,翁元讓嘟囔地說:“我忘了。”
他送到她嘴邊的小鴿蛋往後退了些,“我記得某人說過她會是個乖巧聽話的妻子,陽奉陰違向來是我最討厭的。”
她知道自己無法再逃避了。
“她……她說你是因為翁氏的地位,才與我聯姻的。”十根指頭絞扭成一團,她發現再次開口,喉頭竟然有些酸澀。
“嗯哼。”山無陵意義不明地哼了聲,“還有呢?”
翁元讓察覺沒等到他否認而失落時,不免暗罵自己昏了頭,她不該有這些莫名的思緒!
想是那麼想,偏偏管不住情緒反應,她略微賭氣地說:“稍微談起你打算和万俟家聯姻的事。”
他抬起一邊劍眉,輕聲地問:“我該不該意外自己的每一件私事都讓人拿出來說嘴?”
“又不是我提起的。”她別開頭。
“啊,是了,你像只籠中鳥,外面的世界怎麼了都不知道。”他說的每個字都帶著不具惡意的諷刺,“你的腦子太窄,只擱得下翁氏,其它的當然看不到。”
“你打算娶誰,本來就與我無關。”被刻意貶低,翁元讓頓時起了反抗的念頭。
任何人惡意數落都無所謂,偏偏他只要輕輕撩撥幾句,就搔到她的死穴,她便像看見紅色的鬥牛,急著衝撞上去。
“如果無關,你又怎麼會坐在這裡?”他傲慢地反問。
“那是因為……”
“因為翁氏需要。”他替她把話說完。“因為翁氏窮得快要被鬼拖走,所以你才來求我娶你;因為要顧及翁氏的面子,所以你要求我把婚宴辦得鋪張。沒錯,每一件事都不是你自願的,是別人逼你的。”
翁元讓正想反駁,忽然皺起眉頭,斂下眼,陷入沉思,然後露出困惑的表情。
“沒有人逼我。”
“你也從未自己反抗過,有時候我會懷疑你是利用犧牲,來證明別人需要你。”山無陵簡潔的評論。
翁元讓大吃一驚,脈搏貼著薄如蟬翼的面板狂跳。
他憑什麼這麼說?
坐擁財富的山無陵又怎麼會了解貧窮的可怕?翁氏就像內部已經被白蟻蛀光的木頭,脆弱得一碰就碎,難道會有人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族家破人亡?
“沒有翁氏,哪有我?我不是為家族犧牲,只是盡全力保護而已。”她激烈地抗辯。
“保護一群不關心你的感受的人,會讓你感覺良好嗎?”山無陵冷漠地反問。
“他們關心我!”翁元讓被踩到痛腳,怒聲反駁,“況且這與你無關!”
“只要你是我的妻子,就與我有關。”他的語氣不像體貼,反而像是對自己支配的領地宣示自主權。
她白皙的小臉氣得通紅,“我只是你用錢買來的妻子,你不需要關心我,反正我永遠也不會成為你這個世界的人,更不需要關心那種膚淺的東西,我需要的只有錢!”
話一說完,別說他,連她自己都有些嚇到了。
“我怎麼會懷疑高貴的翁氏繼承者嫁給我是多麼羞恥的一件事?”山無陵的表情沒變。
翁元讓卻感覺到自己惱羞成怒所說的話傷了他,懊悔著不曾有過的失言,一時之間慌了手腳。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是沈香的那番話讓她太過在意,才會脫口說出這種傷人的話。
“無所謂。”他的語氣平淡,站起身,“我不會平庸到在意一個買來的妻子所說的冷言冷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