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授良帶著四名手下進了茶館,立即有么師(茶倌)提著炊壺喊道:“唉,毛尖五碗,多方几片葉子!”隨即,么師泡好茶,將茶碗輕輕蓋上,退到一邊去。
褚授良走到茶桌前坐下,也不喝茶,而是解開茶碗蓋子,將蓋子扣在碗託處。
么師提著炊壺過來續水,問道:“客官遠來?”
褚授良把雙手藏在桌下,答道:“兄弟姓褚,草名授良,通遠門外袍哥救國會小碼頭,虛佔搖舵子把位。”
一聽是外地舵爺駕到,么師立即變得恭敬起來,繼續問:“兄弟是路過,跑灘,還是滾案?”
褚授良說:“兄弟一不跑灘,二不滾案,有要事登門拜見!”
“稍等片刻。”么師說罷走進內堂。
片刻之後,么師又從內堂出來,對褚授良說:“內堂請,茶錢碼頭候了(本地袍哥會已付茶錢)。”
褚授良隨著么師進去,么師指著一人介紹說:“這是紅旗管事張全玉張五哥。”
紅旗管事,就是紅旗五爺,相當於本地堂口的外交部長兼人事部長。以前褚授良是黑旗五爺,大概相當於紀委主任和軍區司令,再兼公檢法一把手。
褚授良遞上江湖名帖,說道:“兄弟來時慌張,走得匆忙,還請包涵。久聞貴龍頭大碼頭山清水秀,人傑地靈,兄弟禮節不周,問候不到,請大五哥多多原諒!”
張全玉哈哈大笑,親自起身幫褚授良擺正板凳,說道:“褚老弟不要客氣,你的大名我聽說過。張大哥(本地舵爺)外出有事,不能親自接待,今天就讓我陪你喝幾杯。二娃,快弄點酒菜過來!”
“多謝張五哥款待!”褚授良抱拳道。
張全玉隨口問道:“你以前不是在七星崗混嗎?咋成了啥子袍哥救國會的老搖?”
袍哥救國會暫時還沒得到內八門承認,只能算散碼頭,褚授良也隨之淪為雜牌的渾水袍哥,所以他這個舵爺只能被稱為老搖。
褚授良說道:“如今內有四川災荒,外有日寇侵略,兄弟認為袍哥人家也該做正事,就像當年重慶袍哥總舵主張大爺那樣,才算真正的男子漢!我們袍哥救國會遵守一切袍哥紀律,但另有宗旨,就是:服務民眾,團結鄉里,熱血報國,救亡圖存!”
張全玉立即豎起大拇指,讚道:“好漢子!”
褚授良靦腆一笑:“這些道理,其實都是周先生教我的。”
“哪個周先生?”張全玉問。
“重慶還有幾個周先生嘛?”褚授良道。
張全玉面容肅穆,拱手向著北邊:“莫不是購糧賑災,槍斃秦奮祿,審殺劉從雲,呼雷落雨的周神仙?”
褚授良笑著點頭:“正事。”
“哎呀呀,”張全玉連忙站起來,拱手鞠躬道,“原來褚老弟是在周神仙名下做事,失敬失敬。你這趟有啥子事,只要我辦得到,一定咬起牙巴幫忙!”
“莫得啥子大事,”褚授良指著東邊說,“那裡的地皮是周先生買的,他要建一個廠子,馬上就要開工了。今天呢,我專門帶著工人過來,如果有打擾的地方,還請原諒。說實話,這些工人都是苦命人,昨天還在粥場等著領粥吃,周先生算是在給他們找活路。”
“好說,好說,”張全玉拍胸脯道,“我會讓人打招呼,不準在工地鬧事,出了問題你可以要我的腦殼。”
“莫得那麼嚴重。”褚授良笑道。
張全玉問:“周神仙要建啥子廠?”
褚授良說:“被服廠,生產衣服、鋪蓋之類的東西。”
張全玉喜道:“那好得很啊,可以從張大哥的紗廠進貨嘛。”
本地舵爺張修平,正是張全玉的堂兄,現在雙方江湖朋友的關係,立即變成了潛在合夥人,相處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