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上前安慰,人生最大的痛莫過於此,旁人又何其忍心,去驚擾這一段最後的告別。
岑藍哭了又笑,痴痴癲癲的走在手術室外的過道里,最後累了疲了,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冰涼的地面上,手術室的燈光暗了,見慣了生離死別的醫生對著門口陳茜瑤擺了擺手,目光裡悠然的歉意。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地上的人就這樣坐著,守著,似乎等著裡面的人下一秒就能夠出來,還是一樣的表情,一樣玩笑的口吻,“囡囡,我們回家……”
“我們回家……我們回家……”
“我們回家吧……”
岑藍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醫院的白熾燈亮的閃眼,她的臉上溼漉漉的一片,迷濛間只看見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現在自己面前,身上熟悉的菸草香,他緩緩的蹲在了身子,雙手環在她的腰間,深邃的五官透著一絲肅殺,但就在抱起地上的女人之後,猛然間變得溫柔妥帖。他的動作那麼輕,似乎怕是驚擾到了懷中的人,“岑藍,我來了……我不該……”
心裡鈍痛,原本承諾了要給她安穩周全,可如今又讓她經歷這樣的坎坷曲折。“我們回家吧。”顧卿恆眼中藏不住的酸楚,細密的吻貼著她的額頭,慢慢的吮吸著她臉上恣意的淚水。
“以後,再也沒人能傷你了。”
憤然
夜,靜得有幾分聳人,初秋微涼的風掠過,連玉盤一樣的月亮都小心翼翼的隱去了蹤跡。散著昏黃燈光的病房裡,女人一張木然的臉,眼神裡所有的情緒都跟潮水一般褪去,留下的只有一片灰敗和死寂。
“那會兒,還是我剛上高中的時候,我念書從來都不是很用心的。”岑藍的嘴唇動了動,似乎在說一件與她毫無瓜葛的往事,“後來分班考的時候我進了平行班,那會年紀小,覺得丟了臉面,而很多原本不如我的同學都進了重點班。”一滴淚從眼眶裡迸濺出來,顧卿恆將她整個兒的攏在懷裡,可那股心底透出的寒意,無論他怎樣的努力用心,都沒了效用。他只有也只能這樣陪著她,看著她的生氣一點點抽離身體。
“你聽我說完。”她的肩膀有些顫抖,卻不依不饒的要繼續說下去,“那會兒我沒進重點班,結果回家的時候,我這白眼狼就衝著我爸大吼‘都怪你沒本事我才進不了重點班,人家爸爸有能耐的都進去了!’”
顧卿恆心裡一陣陣的抽搐,卻不能在她面前表露,只溫柔的撫著她的背,輕聲細語的勸慰:“岑藍,你還有我,以後日子那麼長,我千百萬倍的對你好,總歸……總歸不讓你再難受了……”這麼多年,他從未像此刻一般低聲下氣,他心裡怕啊,真的是怕了,這樣的岑藍,這樣看著沒了一絲一毫情緒的木頭人,好像下一秒鐘就要在他的世界裡消失掉。
懷裡的女人沒有理會他的言語,仍舊沉浸在過往的回憶裡不可自拔:“我是個畜生對不對?我真是個畜生,我念大學的時候我爸還不會用電腦的,但是後來我上網,總有一個人在老是給我發來Q…Q閃屏,也不打字,也不說話,我心裡不耐煩,就沒理會。”岑藍的唇角動了動,牽出個敗落難堪的笑容,一雙失去了神采的大眼睛直愣愣的瞪著擁著自己的男人,“後來我回了家,我爸特委屈的問我,怎麼上網的時候都不理他。”
“原來那人就是我爸,他真傻,為了方便聯絡我,折騰了大半天申請了個賬號,又因為不會打字,所以只能在頁面上抖動,就是想我能夠理理他。”顧卿恆到此刻才發覺,原來世界上還有這樣的笑容,沁合著絕望和苦楚,她笑的越恣意,就越讓旁人覺得冰涼刺骨。
他不知道能夠說些什麼,只是手上越發的使力,抱著她,只希望能夠把自己的堅定和勇氣一同傳達給她。岑藍漠然倚在男人的懷裡,放任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良久,她似乎是恢復了一些知覺,身子微微扭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