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茜瑤的眼神越來越冷,她死死的瞪了那婦人一眼,心裡的火氣不住的上冒:“藍姨,現在您說這些有什麼用?現在負荊請罪也太遲了吧!”
“我知道,可是……這些年,我們能幫的也都幫了,就希望能夠贖一份罪過,我一直沒再要孩子,岑藍,你是媽媽唯一的女兒啊。”婦人的聲音顫抖了,眼角沁出了幾滴淚,豐潤的手臂向前伸著,只希望能夠再碰碰自己的女兒。
岑藍一直默不作聲的聽著兩個人的對話,原本無動於衷的神情,慢慢變得森然可怖:“你是說……你是我媽媽?”
她感覺自己抓到了那一絲的清明,心裡的答案呼之欲出,這般的狠絕,這般的殘忍,又是這般的不可否認。“當年你就是跟著張伯伯走了?”岑藍上前了一步,推開了陳茜瑤的手,目光裡藏不住的厭惡和反感,“所以這麼些年,那張伯伯才這麼關照爸爸?”
她咬牙切齒,看著面前宣稱是自己母親的女人,厲聲喝道:“我爸從前一直不知道,所以對張伯伯還感恩戴德著,這次還眼巴巴的跑去走關係!”
“是你,就是你們吧,所以我爸才會突發腦溢血!你叫他怎麼受的住這樣的刺激!”岑藍一個猛子衝了上前,纖手一揚,眼看著就要一個巴掌摑過去。中年婦人不閃不躲,只是閉著眼睛,淚流滿面,當年的她是錯了,可是這份愛子女的心,卻還是真真切切的。這麼些年,她總是半夜做夢嚇醒,那麼個小小的娃娃,在夢裡不停的哭啊哭,嚷著叫著,媽媽……媽媽……女兒這麼喊著,自己的心都要攪碎了。
“叭——”的一聲脆響,岑藍的一巴掌沒落到藍秀梅的身上,倒是狠狠的砸在了自己的臉上:“媽,你是我媽啊……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憤然的一聲呼喊,她已經沒有眼淚可以流了,用勁了全身的力氣,只想狠狠的將自己摑個清醒明白!
漸遠
顧卿恆在休息室裡聽到動靜走出來的時候,岑藍正抓著藍秀梅的肩膀,癱軟著身子,神情痴痴笑笑。他心裡一股火氣上湧,上前將快崩潰的女人攬進懷裡,目光森然:“張夫人,還請您另外挑時間,現在內子要休息。”
藍秀梅的目光始終沒有從岑藍身上移開,原本都想好了一肚子的詞兒了,懺悔的、贖罪的、緬懷的、感傷的……都做好了準備去接受女兒這麼多年的指責和控訴,去接受這麼多年良心的拷問和道德的審判,可是真見了女兒的面,她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只能是一言不發的站在旁邊,看著女兒眼睜睜的從自己面前慢慢走掉。
一生,這樣的長,卻又這般的短,年輕時候藍秀梅的美貌給她闖了不少禍,也給她造了不少福。這麼多年她衣食無憂,吃穿不愁,原以為這就是自己所要追求的事物,可是等到年紀越大,心就越像是被歲月掏空了一般,再多的榮華富貴都填不滿最初的那一份殘缺。
還記得早些年的時候,她坐在車子上她路過人潮擁擠的街頭,透過汽車的玻璃窗,看見一個小女孩站在斑馬線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藍秀梅整個人都呆住了,想用力的拍打窗戶引起那孩子的注意,想叫司機立刻停車,想立馬飛奔過去,想大笑,想大哭,想歇斯底里的喊出自己女兒的名字……可車子漸行漸遠,這所有的一切,也只是她想想罷了。
那時的藍秀梅,沒有勇氣上前將阻隔在母女之間的圍牆拆除,她只能呼吸急促,面容潮紅,將自己一次次的埋入重逢的幻想中。等到而今,因緣際會,她終於再次見到自己的女兒,可記憶裡那個跌跌撞撞的孩子,已經長得這麼大了,也受了這麼多的苦。她被鋪天蓋地的悔恨席捲了,人家的女兒結婚的時候都有自己媽媽高興的拉著流眼淚,人家的女兒在受了委屈遭了變故的時候還有自己媽媽安慰著,體貼著,人家的女兒出門在外總有自己媽媽牽掛著,思念著……這些,人家的女兒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