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房裡正在煮飯。左右兩邊各有一處廚房,廚房裡煙氣滾滾。雖然柴禾都是儲放在棚子下面的,可是因為這傾盆大雨,柴禾都受了潮,漚出濃濃的煙氣,正在做飯的幾個廚子不斷地咳嗽著。
左邊的廚房是給獄卒獄吏們準備的飯菜,雖然也是大鍋菜,談不上精緻,不過菜色還是很豐盛的。右邊的廚房是給犯人們準備的飯菜,三口大鍋,清一色都是用陳米熬的稀粥,裡邊隨便扔些菜幫子,這一來連菜帶飯帶水就都有了。
張立雷站在廚房門口朝裡邊張望了一眼,揚聲喊道:“鄭小布!”
廚房裡一個膀大腰圓、滿臉橫肉的大師傅正拿著一根粗木棒子在飯鍋裡胡亂攪動著,聽到有人喚他,忙把棒子一扔,一邊抓起搭在肩頭的汗巾擦著臉上的汗水,一邊趕到門口,瞧見張立雷,忙點頭哈腰地道:“張頭兒,有什麼吩咐嗎?”
張立雷板著他那張棺材臉,說道:“‘臨七號監’剛抓進來一個犯人,還沒來得及通知他的家人,今天是沒人送飯來的,一會兒送牢飯的時候,你記得多準備個盆兒!”
“好嘞!頭兒放心就是!”
兩人說話的當口,廚房對面長廊下,兩個執役悄悄走到了一起,隔著稀薄的雨幕往這邊瞧了一眼,低低說了幾句什麼,然後錯肩而過。風雨中,這一切隱隱地透著一種怪異的氣氛……
※※※※※※※※※※※※※※※※※※※※※※※※※
“咣噹!”一聲,牢門開啟了,張立雷手裡拎著鑰匙,一瘸一拐地走進去,這間牢房有八個牢間,關的都是那些犯案高官的親信屬下,他們的家眷都在外地,沒人送飯,只能由牢裡供應飲食。
牢房中間的通道上方每隔一段距離就掛著一盞油燈,一共三盞燈。牢門一開,悽風苦雨撲進門來,那燈火在風雨中搖搖欲滅,映得張立雷的臉龐青滲滲的。
四個獄卒抬了盛著菜粥的大桶走進來,停在第一處牢房門,後面還跟著幾個打下手的人,有人從裝飯盆的桶裡拿出一個來。另一個人從粥桶裡盛出一舀子菜粥,倒在那飯盆裡,遞給鄭小布。鄭小布走到牢門前把飯盆兒往飯門裡一塞。
很快,八個牢間都送完了粥,鐵門“咣噹”一聲關上。重新鎖好,又奔了下一處牢房。
引駕都尉朱彬被抓進推事院的時候,牢房已經關滿了人,他被押在西廂靠牆的一間臨時牢房裡。這間臨時牢房原本是儲放煤炭的所在,砌的是磚牆,不像正式的牢間一樣用粗大的木柱隔開,從中間的縫隙可以清楚地看見裡邊的一切。
牢房不大,沒有窗戶和通風口,裡邊也沒點燈,黑咕隆咚的。因為門不是正規的牢門。沒有飯門兒可以往裡遞東西,牢門外的牆上插著一根備用的火把,有人點燃火把,張立雷開啟房門,那持火把的執役彎著腰。頭一個走進牢房。
朱彬被綁在中間一根立柱上,因為這牢房不是正式的牢房,外面的人不開房門就無法看清裡邊的情形,貿然進入的話怕受到犯人的襲擊,所以裡邊的犯人不能自由行動,都被綁在柱子上。
一碗菜粥盛出來。張立雷瞟了一眼綁在柱子上的朱彬,朱彬連忙討好地向他笑笑,乞求道:“張頭兒,我想方便一下!”
張立雷板著臉問道:“大解還是小解?”
“小解!”
“那就解在褲子裡頭吧!”張立雷不耐煩地回了一句,對鄭小布道:“快著些!”
鄭小布二話不說,端起菜盆兒湊到朱彬嘴上,一盆菜粥就倒了下去。
朱彬已趕緊張開嘴巴,努力吞嚥起來,那粥也好、菜也罷,根本顧不上咀嚼,只是大口大口地吞嚥著,饒是如此幾乎也跟不上鄭小布的速度。
一盆粥喝完,朱彬已憋得臉龐通紅,呼呼地喘氣,張立雷轉身走去,牢門砰地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