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旦有重大事件,還得仰仗賢侄的。”
李宏沒點頭,可也沒搖頭,卻另外起了一個話頭兒:“老叔,‘三尾虎’為啥用兩匹馬抵償你一頭牛?”
李村長以為他想要個‘好’,便拔直脖子說:“老叔再笨,還轉不過這個彎兒嗎?那是賢侄向著老叔,替老叔撐口袋唄。”
李宏卻搖搖頭,告訴他:“是孟老疙瘩兒兩口子的功勞——他們為招待‘三尾虎’的弟兄們,忙得腳打後腦勺子,表達出了全村人的感謝心情。‘三尾虎’聽說他們成親時抬了老叔三石高糧,便多給了你一匹馬;還讓我捎話給你:免了他們的債。”
李村長開始時還有點心疼,可一轉念:兩匹馬可比三石高糧加一頭小牛更值錢,便在李宏面前充瘦驢,擠出了幾個硬糞蛋兒:“賢侄,往外秤那三石高糧時,老叔也沒想讓他們還,是為了成全他們的姻緣——倒是說過‘抬’的話,那是……說給別人聽的;老叔做善事,還能太張揚了嗎!”
李宏微笑著誇了幾句,把他送出了大草房。
這天晚上,祁福把孫老二請到了大草房。紀玉瑤一邊沏茶倒水,一邊搭搭咯咯跟他嘮家常嗑兒,弄清了一直沒保媒的登門;而年令只比曹小穎大五歲——紀玉瑤暗下高興:若再大一歲,可就犯了“六沖”……
李宏見紀玉瑤向自己點了點頭兒,便開口提起了正經事:“我表姐見你本分能幹,想幫你續一房媳婦兒……”
屋裡點的是小麻籽兒油燈,紀玉瑤看不出他的臉是不是紅了;但見他坐在炕沿上直欠屁股,知道他已經著急了,便叫號說:“我這個乾妹子雖說是半邊人,還受了老毛子欺侮,可人品長相百裡挑一,還比你嫩了五歲。她性情綿軟,受不得委屈——別說對她噴吐沫星子,就是說話調門高了點兒,她也要三天抬不起頭兒的。你若是沒恆心一生一世對她和和氣氣,我可捨不得叫她當受氣包兒。”
孫老二“哧溜兒”地從炕沿兒上彈了起來,向紀玉瑤遞保票,說:“大姐搬到這圪塔兒半年多了,看的聽的都不少:我除了領人幹活兒時,板著臉吆五喝六過,見到過我鐵起喪門臉、聽到過我一句傷損人的話兒嗎?若是妳乾妹子不挑我小短兒,賞臉成全我,我保證將來百依百順。大姐若發現我口不應心,就過去罰我下跪,讓她把我這張醜臉扇成高糧面兒大餅子!”
紀玉瑤憋住笑,認認真真地說:“我那個乾妹子可不是獅子精——到節骨眼兒時,我可能抹下臉兒、下得把兒的!”她說這話時,還向李宏挑了一下眉,好像說“你小心點兒吧”。
李宏在她向外屋地走時,也偷偷抬起手指頭兒,颳了刮自己的鼻子,好像說“好羞,好羞”。
紀玉瑤按邊外人訂親時“對相對看”的習俗,把曹小穎領過來了。兩個人的眼睛雖然沒狼吞虎嚥,可也用小刀子似的眼犄角兒,把對方的臉兒颳了個火燒火燎的。可隨後卻都低下頭兒裝老實了。
李宏領孫老二離開屋。紀玉瑤便向曹小穎要口供。曹小穎沒吱聲兒,卻點了點頭兒。紀玉瑤便追出屋,在院子裡向孫老二要態度。
有人說女人的嫩臉皮兒,是雞蛋清攙粉面子加水調成稀糊兒,在溫溫的煎餅烙子上攤成的,比紙還薄;而男人們的臉皮,可就像用泥板子抹出的牆皮——又粗又厚了。孫老二仰起臉對紀玉瑤焦急地說:“大姐!我現在只犯愁手頭兒太緊,沒法兒讓小穎露出笑模樣兒了。”
紀玉瑤體貼地說:“你也不用借銀子抬糧,讓小穎過去後陪你揹饑荒。你只要預備兩套行李、把她好好打扮一下就行了。”
紀玉瑤回到東院兒時,尚秀娟正在房前打磨磨轉兒。見她孤雁似的,紀玉瑤心裡也空落落的;剛想說幾句寬心話兒,尚秀娟卻搶先開了腔兒:“大姐,妳的心觀音菩薩似的,牽掛我們這幾個苦命小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