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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怕只有百分之七十的開工率了,我很懷疑接下去還得降。我們產品今年出口不好,訂單掉得很快。有幾個訂單形同雞肋,可市一機總經理還是滿心不捨得放棄,找我討論求我高抬貴手接下,公司稍虧點兒,保證開工率,免得人心浮動。可我哪敢同意,匯率死撐著,原料價格日日漲,一筆合同裡面打掉這些因素,豈止稍虧。再加上奧運前後為保北京環境面子,華北得停不少工廠,那邊的訂單到此為止,做完算數,新的得等奧運後再給,那是多大的一刀,這真是雪上加霜,草菅人命。」

「別抱怨啦,總比北京人民犧牲少點兒。我這兒目前最重要工作是清理庫存,悲哀的是,經常有客戶公司沒良心,明明他們公司狀況已經不行,我們打電話去問,他們還說沒事,貨款已經準備好。等我們發貨過去,他們不按合同給錢,希望拖延付款,我只好賠上運費讓拉回。這種時候,明知誰都不好過,誰敢讓客戶壓貨,寧可我自己壓,起碼看得見摸得著。」

「對!」申華東忽然想起一件事,「我中午吃飯經過你錢朋友家中介公司,門面很亂,好像出了什麼大事,大玻璃也讓人砸了。」

柳鈞這才想起已經有好幾天沒接到錢宏明的電話。剛接手錢宏明房子的那幾天,他還很警惕,每天或者隔天總有一個電話打給錢宏明,幾天正常下來,他自己這邊又焦頭爛額,不知不覺就把錢宏明那頭給疏忽了。他忙撥打錢宏明電話,裡面卻提示關機。他跑回辦公室,將工作交代一下,就衝去市中心。一邊打電話向崔冰冰報告這種情況,問有沒有聽到什麼風聲。

等柳鈞趕到中介公司總部,見那邊已是曲終人散,透過砸爛的玻璃窗可以看到裡麵人去樓空,只剩一地垃圾,倒是外面圍了好多指指點點的圍觀者。崔冰冰得知訊息也趕來了,見此奇道:「誰砸的,怎麼回事?」

旁邊有好事者興奮得唾沫飛濺:「上午吵起來的,說是老闆跑了,吵著吵著,人越來越多,最後就砸了。警察也來了,警察來有什麼用,砸都砸完了,搬也搬空了。」

柳鈞一拉崔冰冰:「走,去宏明辦公室。」

崔冰冰被丈夫拉著跑去街角的停車點,跑得氣喘吁吁,直等趕到錢宏明公司所在大廈停車處,她的呼吸還沒平靜。但是等電梯,電梯卻一直不下來。柳鈞忽然感覺到電梯不下來與身處九樓的錢宏明公司有關,他讓崔冰冰繼續等電梯,他改走樓梯,衝上九樓。崔冰冰看看黑魆魆的樓梯間,心裡發怵,可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柳鈞先衝到九樓,伴隨他風箱一樣呼哧呼哧聲的,果然是亂成一團的場面。有個女人坐在壓著電梯門的真皮大班椅上,誰敢接近她就嚷嚷「我的,誰也別搶」,也有人坐在兩張辦公桌搭起來的臺上,抱著幾臺電腦嚷嚷「這是我的,這是我的」,大家鬧哄哄地瓜分辦公室的傢俱雜物,只可惜保安一直守在電梯口不讓搬走,他們只能一直佔著,地上橫七豎八撒滿吃剩的快餐盒。柳鈞心說錢宏明大手筆送保安蟲草,還是有點兒效果。

他稍稍緩過氣來,就直奔錢宏明的辦公室。不出所料,所有的傢俱都已移位,能搬走的已經搬走,原本豪華的辦公室滿目瘡痍。有人手中緊緊抓著一隻相框,煩躁不安地走來走去,與同病相憐的人一起扯著嗓門傾訴遭遇,大致說的是私人借錢給錢宏明上百萬,又問親戚朋友借錢,轉手再借給錢宏明,沒想到……柳鈞看來看去相框裡面是空的,這相框,柳鈞認識,原本放的是錢宏明一家三口的照片。不知框裡的照片已經被錢宏明帶走,還是被眼前這幫憤怒的人們撕毀。

總之不見錢宏明。

忽然有個原錢宏明公司的員工撲到柳鈞面前,大聲向大家指證柳鈞是錢宏明的死黨,頓時周圍能動的都擁過來,那些佔著辦公桌椅的無法動,眼睜睜盯著這邊。柳鈞一看不妙,這些都是急紅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