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活沒意思,以後在可以預見的年月裡,都是穿囚衣過沒有尊嚴的生活,何必呢。我既然做輸,就得負責。誰讓我不自量力,做那些超過我能力的事情。我已經過了很多年我不該過的日子,夠本了。你知道我剛才正喝著上好的紅酒,住在不錯的套間,泡在浴缸裡用子母機給你打電話,我剛好洗完澡,可以乾乾淨淨地行動了。柳鈞,再見,我把小碎花託付給你,小碎花的教育很重要,你也能給她一個陽光的生活環境,你千萬告訴她,她爸爸是無辜的,只是無能而已。別給小碎花心頭留下陰影。怎麼編就看你了。等嘉麗出來,你讓她再嫁吧,別再想我。我這兒儘快做個了結,主犯死了,其他都是被我七騙八拐矇混的小角色,這個案子也應該很快就有結果,我姐和嘉麗可以儘快出來。唉,都是我拖累他們。」
「宏明,別……」柳鈞聽到電話那端似乎是走動和開窗開門之類的聲音,「宏明,你不無能,你還沒活夠本呢。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找誰競爭去,我這輩子一直追隨著你跑……」柳鈞激動得不知不覺遊走到主臥,一腳踏在飄窗窗臺。
「呵呵,柳鈞,倒過來才是,我一直羨慕你,我真想做個像你一樣開朗快樂的人……」
「你喝多了,宏明,你回屋,坐下,喝杯冷水,我們理智地談。不是,我一直追著你跑,你成績那麼優秀,我追得很累,記得初中時候一個女同學說我跟你比是繡花枕頭爛草包,這輩子的成績都不可能追上你。我不服氣,可是我性格臭屁,只好……」柳鈞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猛烈的打擊聲,他連忙捂住麥克風跟身邊民警道,「我勸他投案,你們請讓那邊門外的人住手,他反正逃不了的,衝進去只有逼他加快跳樓。」這邊又接著道,「你不知道我每次週末回家什麼事都不做,就是關在家裡死命啃書,你不知道吧,你還以為我每天只知道打籃球,對不對?其實不是,我這是做給女同學看的,好吧,我承認。你那麼優秀,你害我一直苦追到今天。像你這樣的人即使進了牢獄也無所謂,你看了《肖申克的救贖》吧……宏明,你幹什麼,你進來,你別……」柳鈞聽到那邊更大的動靜。
但是在動靜聲中,錢宏明依然冷靜地道:「柳鈞,還有一件事拜託,幫我謝謝傅老師。其實你沒有體會過失去尊嚴地活著是什麼滋味,我體會過,我不想再過這種日子,生不如死。傅老師也是個失去尊嚴的人,你幫幫她,支援金錢就夠了。再見。告訴小碎花,爸爸很愛她。」
「不要結束通話……宏明……」
「我不會結束通話,我聽著你說話。」
「宏明,我們都很愛你,你有很多人愛……」
但是,一聲悶響透過一束一束的電波從遙遠的不知哪兒傳到柳鈞耳朵裡,隨即一切沉寂。
柳鈞如化石般凝滯,一隻手還維持著打手機的姿勢,唯有眼淚奪眶而出,一滴一滴,落在窗臺的腳印上。
不知過了多久,他耳朵裡聽見遙遠的地方有一個聲音在說話:「嫌犯帶著子母機跳樓……」
一個人的死,對於他人而言,不過是一條轉瞬即忘的訊息而已。但是對於愛他的人,卻意味著全部。聽著錢宏英撕心裂肺的大哭,柳鈞垂頭對著他爸,兩人一起失聲。
很久很久,柳鈞才能跟他爸說話:「告訴她,宏明一死,已經封口,她只要什麼都不知道。多知道,反而讓有些人坐立不安。這是宏明在電話裡無法說的意思。再告訴她,活著,無論如何都要活著,只有活著才是全部。宏明的目的就是讓他愛的人好好地活著。讓她不用擔心出來後的日子,有宏明的好友在……」
柳鈞站在哭倒的錢宏英身邊,跟他爸說了好多,甚至包括將錢宏英先運到別處,再投案自首。他也是說給錢宏英聽。
「我這就去一趟那邊,將宏明接回來。」
錢宏英猛地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