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鈞筋疲力盡地答應,送走爸爸,勉強吃幾口飯,想到他心裡有點兒敬佩的董其揚,連忙打電話請教。
董其揚在電話那頭輕描淡寫地道:「我們的遭遇差不多,我這兒前天鋼結構屋頂鋪彩鋼瓦,一個民工失足掉下……」
「高空作業沒系保險帶?」
「你說事情就這麼巧,綁了,但是綁的那根帶子竟然會被鋼樑鋸斷。鋼結構公司老闆被死者的老鄉追得失蹤,那幫人就纏著我要錢。我怎麼可能給,這事情我交給楊小姐處理。你要不要問問她?我看她處理得很麻利。」
「麻利算不算合理?」
「說句沒良心的話,遇到這種事,誰心裡都不好受。可是公司該承擔多少責任,該付出多少賠償,都必須照著明文規定來,即使最後我想補償,也只能是私人掏腰包,而不是公司。若是處理過程中稍有婦人之仁,這事情基本上沒完沒了,看不到結束了。楊小姐在行政工作方面,巾幗不讓鬚眉。呵呵,你該不會是第一次處理這種事情吧。」
柳鈞拿勺子將飯碗裡的飯翻來覆去,看起來他的心理素質還不如楊邐。「還有一件事,董總,我這兒有位員工趁亂偷了我一份圖紙失蹤了。請你幫我留意,若是他上門兜售,圖紙給你,人給我。」
「呵呵,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能否透露,這份失蹤圖紙有用嗎?如果有用,我連夜發訊號重金招賊贓。」
「只是其中一隻零件的圖。但是我願意私人給你五萬,請你幫我以市一機名義設圈套,我需要的是捉住這個人,殺一儆百。失蹤的員工可能打死他都想不到我會找你市一機的董總串通。」
「這件事……我願意幫你,可你知道我的處境比較為難。要麼你去找楊小姐,我看她很願意送你一個人情,減輕一點兒內疚,你看呢。或者我打個電話給楊小姐,讓她找你。」
柳鈞忙笑道:「我臉皮還行,我會自己找楊小姐。謝謝董總,你總是在關鍵時刻幫我。」
「柳總,我再次宣告,我是一個職業經理人,我的職責是升值股東利益,而不是做股東的狗腿子,呵呵。」
柳鈞由衷地道:「哪天我的騰飛要是能請得到董總這樣的人才,我就可以專心我的技術研發了,現在我的時間大部分交給雜務,非常可惜。董總,可不可以預約你?」
董其揚聞言驚訝,以一個資深銷售人員的素質很圓滑親善地道:「我很榮幸,希望有那麼一天。」
董其揚不過是畫了一隻虛無縹緲的大餅,柳鈞心裡卻認真上了。
楊邐則是實實在在地給了柳鈞一塊大餅。楊邐想不到柳鈞會直接來電向她提出要求,她當然不會要柳鈞的五萬塊酬勞,但她有要求,「希望柳總替我保密,我大哥顯然不會樂見我替柳總做這件事。我也不會要你公司流出的圖紙。」
「我當然。」柳鈞驚訝,他心裡閃過的是當初在市一機做測試時候楊邐千方百計偷窺秘密的形象,楊邐而今變得如此道德了?柳鈞頗不適應,心裡不得不疑神疑鬼,不由得多問一句:「請問有什麼辦法可以聯絡上我那失蹤員工?」
「嘿嘿,你怎麼挖我的員工,我怎麼聯絡你的失蹤員工。」
柳鈞被楊邐說得臉皮發燙,但他心裡卻是相信了幾分。他當初從市一機挖人,除了幾個他早就認準的,其餘的靠的是他看似漫無目的向市一機的人發布訊息。一個老闆可以收買員工八個小時的工作量,可是無法收買員工的心,往往工廠有兩條平行的訊息渠道,一條由公司主導,一條則是工人自發,有時候後者甚至比前者更加暢通。正如他柳鈞可以發訊息給市一機的工人,想來市一機在騰飛也有渠道,楊邐的訊息一傳十十傳百,柳鈞不懷疑,很快就能傳到失蹤員工的耳朵裡。那位員工的失蹤,不過是從他柳鈞眼皮子底下失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