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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公司又出事了,而且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一位高頻焊接工人違規操作,啟動前未關閉遮蔽牆,摔倒正好撲在高頻頭上。即使普通家用50赫茲的電流都可以擊死人,何況工業用高壓高頻電,任何有點兒常識的人一聽這種事故就知道意味著什麼:死人!柳鈞方寸大亂,腦子裡唯有一絲希望,那就是工人最好穿著上沒有違規,腳上穿的是絕緣鞋。

「公司出人命了,你結帳,自己回家。」柳鈞給餘珊珊扔下一句話和一疊錢,就匆匆奪門而走。局勢急轉直下,餘珊珊目瞪口呆,可一顆心強烈地牽掛起來。

柳鈞一路飛車,甚至超越尖叫的救護車。他急得咬牙切齒,媽的,遮蔽牆呢。每天班前會跟他們千叮嚀萬囑咐安全等於生命,班後會提醒他們注意休息不要酗酒,都當耳邊風,操作上不知手把手糾正多少次,每次都到罵人才有小成,都一個個不拿自己性命當命。遮蔽牆是特別為裝置配的,就是怕工人萬一撞到什麼摔上去,也可以同時減少輻射傷害,可總有人不重視。這下好了,違反操作規程導致工傷——最好是工傷別死人,最後還得公司全額買單。

柳鈞趕在救護車前衝進車間,可是一得知前因後果後,他氣得快炸了。一共三個人中班前在小飯店喝酒,雖然一人一瓶啤酒,可酒精夠麻痺安全那根弦。果然,事故不是偶然,原來是酒後上崗。唯一的希望是,傷者一息尚存。

但等他們趕到醫院,當值醫生檢查後通知柳鈞,本市醫院全部對付不了,唯有送去省城。柳鈞只得跟車趕去省院。但即使如此努力,第二天清晨,那位工人還是去了。期間餘珊珊來電關心,柳鈞一看清號碼就掐了。這會兒還哪有興趣泡妞。

柳石堂半夜接到兒子電話時候,便一口要求兒子,這件事不管人死人活,要兒子迴避,由他來處理。柳石堂讓柳鈞要求醫生抽血取證,化驗血液酒精含量,影印所有醫院單據。然後不管有沒有人在省院接手,柳石堂讓柳鈞立刻離開,不要開口做任何承諾,回公司照管生產。首要保證的是生產不停頓。

等柳石堂大清早包車風塵僕僕趕到省院,死者的親屬還沒趕來,而柳鈞則已經從行政經理那兒瞭解到解決辦法。柳鈞心疼爸爸一夜趕路,可是兩人一個照面,他發現爸爸精神抖擻,反而比他更精神。原來柳石堂在車上一路睡過來。

「你還沒走?快走,快走。人還活著沒?」

「死了。行政老張帶家屬已經上路,大概再半個小時能到。死者未婚,家裡只有父母和姐姐,他是獨子,要死……」

「死了?死了一了百了,不像工傷沒完沒了是個無底洞。老張有沒有說有規章可循?」

「有,我們交了工傷保險,因公傷亡職工的喪葬補助、供養親戚撫卹金、一次性工亡補助金都由勞動局的工傷保險基金支付。但是這位員工喝過酒,可能會被排除在工亡認定之外。」

「千萬不能跟勞動局管工傷鑑定的人提起喝酒的事,市面價,人命二十萬,不是國家賠就得我們賠。既然死了人,不賠逃不過。我們的工傷保險絕不能白繳。」

「那是才剛工作沒多少年的,正當青春,就這麼死了,我們私人在工傷基金之外,另外多給十萬吧。」

柳石堂兩眼往周圍一掃,揮手擋住兒子的話頭,「這件事我來處理,我不管你願意給多少,給一百萬都我沒意見,但這話只能事後提,現在是討價還價時候,什麼都不能說。人心叵測,我們要有打硬仗準備。再說,我們的損失誰來賠?自認倒黴?」

「爸,雖說如此,可別太冷血,畢竟是一條人命。」

「我依法辦事。他奶奶的,這事一出,銀行剛啟動的貸款審核又得泡湯,我們又得多借幾個月高利貸,這息差損失誰來賠我們?倒黴……阿鈞,工傷很常見啦,你不能婆婆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