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心裡這麼想,他給員工訓話時候便自然而然地有了發自他內心的激情,這種激情,最有感染力。
在柳鈞親自開車送孫工等人去上海乘火車,又從看上去依然簇新的浦東機場接回他爸爸,父子兩個在柳石堂的家裡過新年。柳石堂已經非常滿足,兒子就在眼前,夫復何求。柳鈞卻對只有兩個人,甚至保姆也告假回去的空落落的家很不習慣。好在柳鈞能做菜,起碼能讓五穀不分的爸爸吃飽。但柳石堂畢竟上了年紀,長年出差非常勞累,上飯桌時候還豪言壯語,要與兒子一起守夜,可等幾杯酒下肚,紅著臉支著頭就在飯桌邊打起了呼嚕。
柳鈞於是一個人坐在客廳看電視,將電影片道輪了不知幾遍,實在無聊,又抱著膝上型電腦上網,可惜常玩的車壇一個鬼影子都沒有。人家都在團圓,他家沒媽,家不像家。無比的空虛撕裂柳鈞粉飾在焦慮外的彩妝,他只好放棄硬撐出來的節慶,開始坐立不安。他不肯做小人剋扣員工的年終獎,可別最終成了傻大頭吧。等春節後貸款批下來,正要大幹快上,若是員工沒有按時回來上班可怎麼辦?他的訂單全得吃罰金了。他最主要還是心疼那些辛辛苦苦培訓出來的工人,新人即使找得到,而且個個名牌大學畢業,一來也未必能上得了手,他的公司要求太高太多。
柳鈞過了一個患得患失的大年夜,大清早還沒起床,就聽到爸爸在外面罵人。他躺被窩裡喊了一嗓子,「爸,大過年的,寬心。」
「寬什麼心,有人半夜砸一包大糞在門口,尋我晦氣。」
柳鈞一骨碌爬起來,衝到門口一看,有人用那種菜場紅白相間的塑膠袋盛一包糞便,昨晚不知什麼時候砸在他家門上,一攤爛臭。柳鈞看了趕緊縮回被窩穿衣服,「爸,你不懂收拾,放著,我來。」
「誰幹的,阿鈞你說誰幹的。你別管,大過年做這種事晦氣,我找人來收拾。」
柳鈞攔住他爸,「爸快去看看車子有沒有事,既然來人摸得到我們家門,一定也摸得到我們車子。」
柳石堂一聽,連忙靈活地跨過糞便灘,下樓去看他的車子。果然,車子四隻輪胎全部跑氣,其中一隻輪胎上還插著一把雪亮的鋼針。柳石堂悶聲不響仔細看一圈,四隻輪胎的破洞都是橫插,無法修補,唯有花錢換新胎。看起來是內行人所為,旨在讓他破財。他回去,阻止兒子擦拭門面,打110報警。
若是換作一年前,早在看見大門被潑糞的那一刻,柳鈞就該程式正確地報警了,可這回卻是他出聲阻止爸爸打電話,他問他爸報警有用嗎,這種時間,這麼小的案子,而且明顯是私人仇怨,若不額外打點,估計誰也不會重視。反而他們得在大節底下面對著警察,一樁樁地翻出陳年舊事。報警,價效比是個負數。
柳石堂一想也對,這種小事,額外打點吧,弄不好收不抵支,而且沖小區管理水平,未必找得到罪魁禍首。於是父子倆吃進悶虧,合力將門口打掃乾淨。可整樓梯的汙穢氣豈是容易清除的,父子倆不知捱上下樓梯喜氣洋洋的鄰居多少白眼。
清掃的時候,父子倆一直做排除法:誰幹的。討論的過程,是痛苦地梳理過往一年多不快的過程。有那麼多人可能上門撒氣:原前進廠工人歸到市一機後被裁員的;傅阿姨和她的兒子;拖了半年還未拿到工傷基金應發撫卹金的工亡職工家屬;偷圖紙員工家屬……
父子兩人都認定,可能性最大的還是出獄已有一個季度的傅阿姨和她兒子。看著爸爸的暴跳如雷,柳鈞更是認定非傅阿姨莫屬。傅阿姨在柳家做了多年,早已摸透柳石堂脾氣,當然最知道如何以最小代價打中柳石堂七寸。
柳石堂果然很受傷,清掃完後,他拿出自己的香水,將樓道噴一遍,也不急著拜年,拉兒子頂著北風,好不容易打到一輛出租,先奔寺廟燒香拜佛洗晦氣。在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