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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鈞還在亡羊補牢的當兒,市一機與技術合作夥伴的談判已經緊鑼密鼓地展開。此次談判,是市一機有史以來第二次走出去。與以往的盲目出走不同,此次走出去的掌舵人是申華東的父親申寶田,當年,申寶田是最密切關注市一機首次合資遭遇合同陷阱的人群之一,也曾為市一機當年的合同解套出謀劃策,因此早在第二次走出去策劃之初,申寶田就憑經驗簡單扼要給出一個備忘,指示幾處重點關注。申華東全盤操作,幾乎是完全將楊巡招聘來的董其揚隔絕在合作談判之外,申華東看不上土ba董其揚。於是董其揚處境尷尬,但按兵不動,每天按時上下班,即使辦公室門可羅雀。

反而是柳鈞雖然查漏補缺忙得一塌糊塗,卻經常被申華東請去做技術高參,以免市一機在技術轉讓方面重蹈當年之痛。即便是柳鈞也看出申華東強勢排斥董其揚,他私下規勸申華東妥善處理,愛才惜才。但申華東有申華東張揚的行事方式,他甚至提請柳鈞充當媒介,與董其揚商談分手價碼。

柳鈞不願接腔,轉了話題,「你怎麼帶我走後門?太繞了,前門又沒在修路。」

「前門有個瘋子等著砸我的車。那瘋子以前是市一機正式工,市一機還是國企時候停薪留職,現在忽然想回來上班,人事當然不同意,那瘋子就鬧到我辦公室,揚言他既然當年沒將檔案轉出去,我們現在也無權將他的檔案轉送到勞動局,我們得對他終身負責,不答應就砸車。我只好避著走,又不能剝奪瘋子人身自由。」

「你這不算什麼,對方最多給你造成一些不便。我以前一個員工偷圖紙,被我設法抓了送去坐牢,他坐牢期間老婆帶著兒子跑了,老孃走投無路跳河自殺,他刑滿釋放就找我,威脅說他這輩子被我害了,他現在是亡命之徒,我要麼給五十萬了結此事,要麼等著挨悶棍。你說這是什麼事,才剛按下我爸車胎被戳那頭,又來一個更要命的。做企業成高危行業了。你爸做了那麼多年企業,有沒有人找上門?」

「怎麼沒有,我小時候有陣子好幾個人吃睡都賴在我家,現在我爸地位超然,底層有糾紛不大會找上他,輪到我挨槍子兒。前陣子我們開除一個好吃懶做的清潔工,結果清潔工她爸打上門來,正好我出門經過門衛,那人操起凳子就飛過來,我幸虧跟著你學拳腳了,要不然出人命。還有質檢跟車間打架,整個大車間的械鬥。說起來咱什麼沒見識過,這兩年大風大浪全經歷了。」

「唉,全武行,車間遍地冷兵器,我那兒也鬧過這麼一出,才夏天的事兒,我至今回想起來還心有餘悸,一測血壓準超標。我那天搶了一根螺紋鋼撬棍進去勸架,撬棍一頭尖嘴,一頭鴨嘴,近一人長,真要出手,準一手一條人命。事後他們說我那次紅了眼,真像要殺人,他們就怵了。至於每天的小打小鬧,唉,我現在已經麻木了。我現在修煉到可以麻木不仁地途徑吵架鬥毆現場而不出手,只打電話給當事人的直系上司,讓他們順序處置,得道了吧。」

「你知道我爸怎麼說,他說等哪天我修煉到聽說車間出了人命依然面不改色,我才可以回集團上班。他說人做到一定層次上,拼的已經不是腦力,那層次的人都差不多聰明,而是比耐力,看誰更沉得住氣,沉得住氣的人才能思慮周詳,少出紕漏。我目前還做不到,我還喜歡真心實意地拍案而起,而不是裝腔作勢拍給別人看。」

柳鈞聞言,頓如醍醐灌頂。想想最近因談判而頻繁接觸的申寶田,想想他一直視作偶像的宋運輝,再想想自己這幾年走過的坎坷,以及性格的前後變化,他心中千言萬語,卻只吐出四個字:「原來如此。」他現在唯有佩服他爸,當初哪來那麼大膽魄,讓他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獨挑大樑,換他可不敢,他只會學申寶田,先發配兒子做一方諸侯歷練幾年再說。

十月,好多人結婚,其中就有楊邐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