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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他不心疼他的勞動果實。他知道,他賤賣出去的那些技術很快就會被轉化為生產。那些生產出來的產品,很快,將與楊巡高成本開發出來的產品展開激烈競爭。充分競爭的結果,楊巡別再指望拿高價偷竊來的產品賺大錢發橫財。

市一機的有關訊息也不斷傳入柳鈞的耳朵。當初前進廠在市一機手裡吃過的虧,市一機而今也一分不差地吞下。幾乎是所有的內貿生意全都毀約。厚道一點的毀約是一個電話打來要求重新修改合同,核定價格,不厚道一點的則是一聲不吭,等市一機送貨上門,他們以千萬條質量理由將產品退回。偏偏沒有柳鈞這樣的人盯現場監管,市一機產品的合格率還真馬馬虎虎,有小辮子可抓。

這幾個悶虧,楊巡吃得無法發作。好在他還有外貿大單,他則是自己親自出馬,督促銷售部重新開啟國內市場。柳鈞回家,將帶回的匯票與差旅費一結算,盈餘已經夠填補研發虧空。

但是沒完,楊巡應該失去更多。

柳鈞即刻支取十萬元,去銀行兌換一萬美金,放在銀行,隨時準備提取了走路。

柳石堂喜看兒子的轉變。然而,知子莫若其父,柳石堂彷彿看到兒子心中瘋狂燃燒的邪火。他白天逮不住剛出差回家的兒子,就讓兒子晚上回家說話。

柳鈞敲門見到傅阿姨。他沒料到傅阿姨還有臉留在他家。他默默地站在門口逼視一會兒,才進門見他爸爸。他見到傅阿姨低頭縮肩地走開,一會兒又是低頭縮肩地送來一杯茶水。柳鈞將茶水遠遠推開,渴死也不喝傅阿姨給斟的茶。柳石堂一眼看出兩人不同尋常的交手,他沒有問什麼,但也是做出不同尋常的舉動,將兒子拉進客廳的陽臺,拉上陽臺隔音玻璃門說話。隔著開闊的大客廳,神仙也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

雖然已是秋天,夜晚的空氣依然熱烘烘的,隔絕了通風的陽臺頓時燥熱起來。柳鈞毫不猶豫地將t恤袖子推上肩頭,催促他爸,「爸,快說,慢一步陽臺上多兩塊烤肉。」

柳石堂道:「洩漏我們技術的是傅老師?」

「是。」

柳石堂驚訝於兒子的乾脆回答,他本來準備聽兒子繼續跟他打馬虎眼,他知道兒子的心腸一向很好。

柳鈞又補上一句,「我已經給我的房子換鎖。」

柳石堂猶豫了一下,「我不打算解僱她,一個做熟的保姆比老婆還強。以後不讓她接觸太多秘密就是。」

柳鈞直言不諱地指出:「爸爸,你已經失去血性。工廠管理上你也是患得患失,結果你都控制不了生產,讓新工具機一直荒著。我看你留不住數控工具機操作工的更主要原因是廠裡其他工人的排擠。」

柳石堂被兒子說得老臉通紅。但他對兒子沒脾氣,還是耐心解釋,「我算的是總帳。我如果血性一下打破現有局面,利潤會增加嗎?生活會更方便嗎?都不會……」

「爸你怎知不會?憑經驗推斷,還是嘗試多種選擇後的最佳決定?」

「先不說我,我們來分析你最近做的事。你在報復楊巡嗎?好,可是你算過總帳沒有。你押上的是你全部兩個多月的時間,而這兩個多月裡,你可以做多少事,所得遠不止眼下這點進帳。可是楊巡失去什麼?他只是失去他收入的一個零頭。就像小魚咬大魚一口,大魚最多痛一下。大魚咬小魚呢,一口吞下,命都沒了。你跟楊巡玩得起嗎,你值得嗎?」

「楊巡作惡,他需要為此付出代價。」

「用你更多的付出去討還一點點代價?你會算帳嗎……」

「有一種帳,叫做忌憚,叫做下不為例。」

「你別總打斷我,我問你,社會上都這麼做,你難道一家家地討公道去,你哪來那麼多時間?我看你至今沒拿出新工作計劃,你是不是還打算繼續對付楊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