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是在第二天得到的。直瑜最終去了秋山棋館。這是她10年來頭一次見到劉秋山的嘔心之作。令明在棋室裡,扶桑花的旁邊,明明白白指著自己對她說:我,你姐一直喜歡我。這是秘密,你不要聲張。令明的回答頗使直瑜懷疑,但她想不出麼曉玉還接觸過什麼男人就只好將信將疑。10年,她直瑜遇到過數不清的男人,可麼曉玉畢竟只生活在15號裡,天天坐井觀天只是面對孔令明,所以大師兄說的也合情合理。如果令明丟失了一切,難保她不會跟著傷心欲絕。直瑜為這一答案深深懊惱,她不得不把計劃作一點點改變,她只好答應令明等待汪重風的訊息。說不定為了麼曉玉,她又要拿起那恍如隔世、棄如敝屣的棋子。她的內心也明白,四個人聯手的勝機終究要大些。正在這時,一個不速之客敲響了秋山棋館的大門,而令明的心裡卻為巧妙地留下直瑜輕舒了一口氣。
松安街這一陣泛起了謠言,它的初始起源是小福。小福的15號之旅是謠言的基本框架,經過小福一遍遍眉飛色舞的描繪,還有縫紉廠老孃們熱情的推波助瀾,它以加倍的速度傳遍了松安街。不可否認,菜站小王在這一次的活動當中,作用不小。因為她對15號慶豐的和藹可親印象太深了,15號的人沒有像他那麼好脾氣或者好色的了。孔令明走在街上總是目不斜視。麼曉玉落落孤歡,有氣無力。只有慶豐見了她才眉開眼笑,時不時搭訕兩句,令小王對自己的魅力頗有些自鳴得意。
大家都說慶豐病了,而且病的不輕,是精神方面的毛病。他天天發瘋似的做一種&ldo;永遠的餃子機&rdo;,打算老吃餃子不放餡。15號的人們都在為他著急忙碌,卻總是找不到可以對症的藥。原來猜測麼曉玉要結婚的街道薛大媽,也痛心疾首地對小王說:慶豐這小子,從小就猴淘,神神叨叨的,不著四六,他師父常把他摁到當街打屁股,腫得這麼老高。他哭了一會兒,齜牙又樂了。嘿,看來從小就有這病根,長大就重了。
慶豐又出發了。這回他精神抖擻穿了一身白色真絲夏裝,圓臉上假模假樣掛上了一副金絲邊眼鏡,像一個奸商一樣出發了。他手裡拎了一個密碼箱,裡面塞滿了他無聊的智慧。出發之前,麼曉玉就非常為他擔心,她就好像看見一個杯子從高空摔落而無法阻擋一陣,於心不忍又無能為力。不過,她對慶豐仍然抱有幻想,好像當年下棋一樣,慶豐常常聲東擊西,往往在絕境處故弄玄虛反敗為勝。
慶豐出了門,神氣活現地昂首而行。松安街縫紉廠的老孃們在小福的率領下圍在門口觀看,人人表情嚴肅像看一隻珍貴的走獸被派往另一個國家去和親。街道薛大媽有點動感情,眼裡汪著淚水,小王嘆了口氣道:您就別操心啦,該瘋的早晚得瘋。
10年前劉秋山死於一個春天安靜的下午。當時他的事業如日中天,棋藝無敵於天下。一切都彷彿燦爛無比,劉秋山就像棋盤中一個釘死的老帥,誰也無法將他動搖。可是世事變遷,倏忽如煙,忽然有一天風景變了,未來竟像轉錯了一個彎兒,飛流直下。
最先見到他亡故情景的是麼曉玉。那天麼曉玉剛好從秋山棋館回來,一踏進大門。忽然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靜寂,在春天遇見寂靜是十分罕見的。麼曉玉非常恐懼地下了臺階,沿著碎石甬道走到了堂屋跟前。殘陽透過玻璃窗斜照在劉秋山的床上,劉秋山穿了一身白綢的睡衣睡褲橫臥著一動不動,一本很舊的《通桔呈秘》放在枕畔。麼曉玉驚恐地睜大眼睛,一股死人味好像從屋子裡漫了出來,她顫抖著嘴唇,再走兩步,忽然看見劉秋山半睜半閉無神的眼睛,她尖叫了一聲,然後飛也似地跑過院子,一下撞開大門,站在松安街上大叫一聲:來人啊‐‐我師父沒啦‐‐。松安街的人們至今沒忘掉那時的情景,麼曉玉尖利的聲音把一個懶散的下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