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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有賭局,有戲院,還有東家常年買斷的三間沿河臨街的青磚灰瓦的客房。趕上雨雪天,或東家不想回來時,就在那兒住下。

平日裡,東家回來在三姨太房裡過夜時,次日早晨大都日上三竿才起床。那時間,夥計們早就下鹽場去了,三姨太陪他吃個早飯,說幾件她認為該說的事給東家聽聽。東家也不知是聽到了,還是壓根兒就沒往耳朵裡去,大都不言不語地擱下碗筷,剔著牙,走到小院的花草間轉轉。高興了,就告訴家裡人哪棵花草該澆水了;不高興時,冷著臉,就奔大門口等候他的馬車去了。

馬車是送東家去鎮上的。

每天,東家都在那&ldo;嘩啦、嘩啦&rdo;的響鈴中,似睡非睡地歪在馬車上,不知不覺地走出鹽區,奔向去鎮上的大道。

晚上,早則三更,遲則天明,才能聽到東家回來的馬鈴聲。有時,一去天,都不見東家的馬車回來。

所以,很多新來的夥計,常常是正月十六上工,一直到青苗掩了地壟,甚至到後秋收鹽了,都未必能見上東家一面。

東家有事,枕邊說給三姨太,三姨太再去吩咐陳三。

陳三呢,每隔十天半月,總要想法子跟東家見上一面,說些東家愛聽的進項什麼的。說得東家高興了,東家就會讓三姨太備幾樣小菜,讓陳三陪他喝上兩盅。

這一年,秋季收鹽的時候,陳三因為忙於各地鹽商的周旋,大半個月沒來見東家。東家便在一天深夜歸來時,問三姨太:&ldo;這一陣,怎麼沒見到陳三?&rdo;

三姨太說:&ldo;喲,今年的鹽豐收了,還沒來得及對你講。&rdo;

三姨太說,今年春夏時雨水少,鹽區喜獲豐收了。各地的鹽商蜂擁而至,陳三整天忙得焦頭爛額。

三姨太還告訴東家,說當地鹽農們送鹽的車輛,每天都排到二三里以外去了。

東家沒有吱聲。但,第二天東家在去鎮上的途中,突發奇想,讓馬夫帶他到鹽區去看看。

剛開始,馬夫以為自己聽錯了,隨後追問了東家一句:&ldo;老爺,你是說去鹽區看看?&rdo;

東家沒再吱聲,馬夫就知道東家真是要去鹽區。東家那人不說廢話,他不吱聲,就說明他已經說過了,不再重複。

當下,馬夫就掉轉車頭,帶東家奔鹽區去了。

可馬車進鹽區沒多遠,就被送鹽的車輛堵在外頭了。

東家走下馬車,眯著眼睛望了望前後送鹽的車隊,拈著幾根有數的山羊鬍子,拄著手中小巧、別致的柺杖,獨自奔向前頭收鹽、賣鹽的場區去了。

一路上,那些送鹽的鹽農們,沒有一個跟東家打招呼的‐‐都不認識他。

快到鹽場時,聽見裡面鬧哄哄地呼喊‐‐

&ldo;陳老爺!&rdo;

&ldo;陳大管家!&rdo;

東家知道,這是呼喊陳三的。

近了,再看那些穿長袍、戴禮帽的外地鹽商,全都圍著陳三遞洋菸、上火。就連左右兩個為陳三捧茶壺、搖紙扇的夥計,也都跟著沾光了,個個叼著鹽商們遞給的洋菸,人模狗樣地吐著煙霧。

東家走近了,仍沒有一個人理睬他。

被冷落在一旁的東家,心裡很不是滋味,他在那幫鬧哄哄的人群後面,好不容易找了個板凳坐下。看陳三還沒有看到他,就拿手中的柺杖從人縫裡,輕戳了陳三的後背一下。

陳三一愣!還沒有反應過來身後的這位小老頭到底是不是他的東家時,東家卻把臉別在一旁,輕喚了一聲:&ldo;陳三!&rdo;

陳三立馬兒辨出是他的東家,忙說:&ldo;老爺,你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