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的眼睛！&rdo;鍾老漢猛地轟出了這麼一聲，他瞪了瞪朱老漢，卻不去看那鷹，好像那鷹他早就看見了‐‐比朱老漢還早。其實他是現在才瞅見天上那飛物的。

&ldo;那是鷹？&rdo;

朱老漢高擎的腦袋一下子變成個木瓜。他扭頭再瞅瞅天上，還是呆。

&ldo;不是鷹，是什麼？&rdo;

鍾老漢哼哼鼻子。

&ldo;不是鷹，能飛那麼高？&rdo;

鍾老漢撇撇嘴。

&ldo;不是鷹，你說是什麼？&rdo;

鍾老漢用手揣著煙杆倒出嘴，甩給朱老漢的話像是用槍藥打出來的。

&ldo;那是雕！&rdo;

這回輪到朱老漢哼老鐘的鼻子了，他那氣得打抖的嘴唇撅得能拴住條驢。

&ldo;哼！一樹林子鳥，就你叫得花哨。鷹和雕，還不是一回事！&rdo;

&ldo;一回事，娘一窩生了倆，長得模樣不相上下，男人娶了姐姐，妹妹來睡，行？&rdo;鍾老漢的頭扭到肩膀上。

朱老漢渾身抖動，嘴唇哆嗦，氣也喘得粗了。

老鍾便把語氣壓低了道：&ldo;雕的聲粗，鷹的嗓門細。雕是叫，鷹是唱，雕叼小雞，鷹拿兔子。雕大鷹小……&rdo;

&ldo;小雕比大鷹還大嗎？&rdo;朱老漢的氣話又高又快，像叫氣推出的暖瓶塞，唾沫星子噴到了老鐘的臉上。

鍾老漢像一個爆竹般躥起來，把他通紅的煙鍋朝鞋底上磕磕，然後把煙杆插進腰帶裡別著，伸著氣紫的脖子一步步向朱老漢逼近。

&ldo;老東西，誰還和你犟嘴了？&rdo;

&ldo;老不要臉，誰叫你恁犟！&rdo;

&ldo;你看看，是雕還是鷹？&rdo;

&ldo;你望望，是鷹還是雕？&rdo;

&ldo;是雕！&rdo;

&ldo;是鷹！&rdo;

&ldo;雕我認得公母！&rdo;

&ldo;鷹扒了皮我認得骨頭！&rdo;

&ldo;輸了你是雕？&rdo;

&ldo;輸了你是鷹？&rdo;

&ldo;是雕是雕是雕是雕……&rdo;

&ldo;是鷹是鷹是鷹是鷹……&rdo;

兩人爭得不可開交，面紅耳赤，差不多要動手動腳了。

這時，天上的鷹落下來，正好落在他們的腳前‐‐是一隻鷹形的風箏。

立時，兩位老漢像叫菜葉子卡住了的鴨子，只能抻著長脖子翻眼珠，嘴幹張著咧不出聲。又像兩截老朽木。

撿風箏的孩子從遠處跑來了。

&ldo;呸！&rdo;

&ldo;呸！&rdo;

兩人各吐了口唾沫離去了，那樣子，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搖搖晃晃。

走出沙漠

沈宏

他們四人的眼睛都閃著兇光，並且又死死盯住那把掛在我胸前的水壺。而我的手始終緊緊攫住水壺帶子，生怕一放鬆就會被他們奪去。

在這死一般沉寂的沙漠上，我們對峙著。這樣的對峙，今天中午已發生過了。

望著他們焦黃的面龐與乾裂的嘴唇，我也曾產生過一種絕望，真想把水壺給他們，然後就……可我不能這樣做！

半個月前，我們跟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