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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醫生毫無辦法,便嘆了一口氣,換一個話題說:&ldo;今天天氣不錯。&rdo;

病人說:&ldo;純粹胡說八道!你這裡天氣不錯,並不等於全世界在今天都是好天氣。例如北極,今天天氣就很壞,刮著大風,漫漫長夜,冰山正在撞擊……&rdo;醫生忍不住反駁說:&ldo;我們這裡並不是北極嘛。&rdo;

病人說:&ldo;但你不應該否認北極的存在。你否認北極的存在,就是歪曲事實真相,就是別有用心。&rdo;醫生說:&ldo;你走吧。&rdo;

病人說:&ldo;你無權命令我走。你是醫院,不是公安機關,你不可能逮捕我,你不可能槍斃我。&rdo;

……

經過多方調查,才知道病人當年參加過&ldo;梁效&rdo;的寫作班子,估計是落下了一種後遺症。

伊人寂寞

陳毓

是那場突然降臨的死亡出賣了她。

災難降臨之前,她是個不久就要當媽媽的女人。那時她的妊娠反應已經過去,對食物的熱愛又回到她心裡,睡眠也回到她的眼睛裡,她的精神很好,看上去健康而強健,有旺盛的精力。生活很好,即使她的肚子高高地隆起來了,腰身的粗壯使她原來的衣服不再適合她,但是春天的到來卻使她很容易打扮自己,她穿著寬鬆舒適的孕婦裙,看上去比從前更閒適自在。

是一個週末,她要去郊外鎮上看望一位女友。女友在電話裡不止一次跟她描述小鎮油菜花開的樣子,麥苗青青菜花黃,那情景她是熟悉的,只是好多年沒看見了。現在,懷孕使她時間從容起來,那就去看看吧。

她拒絕了丈夫的陪同,她說,離產期還早呢,沒那麼金貴,一個人去得了。她心疼上夜班的丈夫‐‐他就靠白天的睡眠補精神,她不想叫他缺覺。

丈夫送他出門,隨手理了理她耳邊的頭髮,使她的頭髮更整齊。

他陪她走到巷子口,那裡有一路公共汽車,可以載她去女友所在的小鎮。他看著她上了公共汽車,他們相互揮手道別後,他就回家了。他睡覺。他的頭一挨枕頭就睡著了,一個完整的晚班的確使他很累。他的睡眠一片黑暗,那裡很少有夢。

他不知道正有什麼在他睡著的時候發生。那輛公交車‐‐載著他妻子和將要出生的孩子的車,被一輛迎面的車撞到了路基下。他的妻子和他未來的孩子就在那一瞬間永遠地棄他而去了。

他在醫院裡看見他們,準確點說,是看見他的妻子,他妻子的身體。

跟他談判的是醫生。醫生說,她死了,在撞車的一瞬就死了,她撞壞了大腦,她沒有痛苦。醫生替他揭開那塊白布,他看見她的臉,她的身子,她的身子和臉都是完好的,區別是它們現在看上去僵僵的,沒了血色。他仔細地看她,他看見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那裡沒有恐懼,只有吃驚,像是看見什麼叫她不明白的事情在眼前發生。從前他惹她生氣時她多半就是那表情,吃驚無辜地看著他,看得他心軟,把所有的過錯自覺承擔在身上,不管事情的起因在不在自己,他都甘心。現在,那樣的目光再次出現在他眼前,他立即就有了承擔什麼的義務了,可這一次,他能承擔什麼呢?

我們醫院想買你妻子的身體,當然,這得你肯成全。醫生在說話,在對他說。

等他好不容易明白醫生的話,他的直覺反應就是把自己善於操持鋼鐵的拳頭砸在醫生臉上。但他控制了自己,他雖然活得粗糙,但這並不意味著他缺少教養。

我們很想把你妻子的身體留在這裡,你不知道,這對醫學研究,有多高的價值。醫生更加小心地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