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嫌棄剛才捂住我嘴巴的時候,沾上了口水。
我的表情頓時成了一個囧字,對他好不容易升起的好感立馬就跟夏天的悶熱一起,被風一吹就消逝了。
接下來,周冬禾沉默地將帕子塞進口袋,朝前走去,就好像剛才什麼也沒發生。
我望著他的背影,心裡居然沒來由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酸酸的,澀澀的,就像中成藥一般帶著寒性的微苦。
我沒有在意,心有餘悸地瞄了一眼洞口,見那蛇已經完全鑽進洞,我才敢哆哆嗦嗦地越過小道,勉強跟上週冬禾,一路左搖右晃地往回家路上去。
到家的時候,意外比平時早了半刻鐘,以往一個人走,總是不急不忙,通常都要到天黑,可今天,落日橘紅色的餘暉還隱約可見。
爺爺坐在門口的青石板上抽菸鬥,奶奶正在廚房切菜,“啞巴小叔”蹲在院子裡,對著手裡那塊破裂的鏡子齜牙咧嘴。
“我回來了。”我低聲說著,放下書包坐在簡陋的大方桌上,拿出作業本開始寫數學,差不多快寫完時,飯也煮熟了。
”洗手準備吃飯。“奶奶笑眯眯地把木桶飯搬到正屋,我收好桌面便去廚房幫忙端菜。
其實每次一回家我就有種壓抑感,可能是因為“啞巴小叔”的關係,他並不是天生的聾啞人,而是小時候用青黴素類藥物過敏,沒有得到好的治療,所以成了現在這樣。
我知道爺爺之所以時常這麼沉默,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但是,我對啞巴小叔的感情,卻不像他這般沉重,我只是單純地害怕他,這種害怕,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促成了我性格上的缺陷——懦弱。
是的,我很懦弱我知道,儘管我從不肯承認。
就比如現在,吃飯吃到一半,啞巴小叔突然把碗一摔。因為他無法上學,也無法與人溝通,所以哪怕他已經二十九歲,智商卻還跟不上,總是會做出一些極端或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比如說上次,他往隔壁鄰居家的高壓蒸汽鍋里拉了一坨便便。
又或者說上上次,他拿了把菜刀把隔壁阿嫂砍得頭破血流。
追溯得更久遠點,他拿磚頭撩倒我了媽媽,和我父親搏鬥了一番。
自那以後,我父母在我6歲時離家,然後便再也沒有回來。
奶奶無奈地嘆著氣收拾地上的碎片,眼袋明顯的眼眶,如今又加上了一圈紅印。
我自覺地跑到角落去拿簸箕,而爺爺依舊沉默地吃飯。
小叔突然走過來,按住我的肩頭。我沒有動,或者說因為太害怕了,忘記了自己可以做什麼。就在他的手落到我頭上時,爺爺迅速放下筷子開始找棍子打他,結果家裡又亂成一片。
Pait1。嘿,你是小偷嗎(6)
那天晚上我躲在房間直到半夜才敢出來,我跑到院子外面,在水池裡找到我的書包,裡面的作業本都溼透了。我抱著水淋淋的書包哭了很久,思念我在遠方打拼的父母。然後像往常一樣,擦掉眼淚假裝無所謂地騙自己:吶,小水,這不算什麼,一切都會過去,都會好起來的……
第二天凌晨五點鐘我就起床了,那時候,掛在門口廢棄電線杆上的書包,也差不多幹了,看,這就是夏天的好處,無論是這個書包也好,還是別的什麼,任何的不愉快只要在高溫的蒸騰下,都會化成水汽,然後消失不見。
這也是,我喜歡夏天的原因之一。
在上學的那條石子路上,我與周冬禾不期而遇,他穿著一身白襯衫,皺眉眼神清澈地望向我:“額頭怎麼青了?”
天還沒有完全亮起來,那個夏天的清晨在某個時分像是蒙上了薄薄的晨霧。
“沒什麼。”我埋頭撥了撥劉海,不想被人知道,但是濃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