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阿良和小蝶在身後齊喚主人,並不是阻攔他追人,卻是替他擔心。
果然,待程音停了腳步,才發現周遭人群中的異樣:
“哎呀……好俊的人兒……”一個年輕少婦首先囈語般地說出口,手中的胭脂盒失神地滾落到地上,彷彿的靜謐的湖面上激起波紋。
接著,潮水般的竊竊私語湧過來:
“嘖嘖!那公子怎麼生的這般好看……”
“是傳說中的程大少爺吧……”
“就是那個藍顏禍水,長得這般樣子,定是禍水了!”
縱使武功在高,程音也總是免不了懼怕這種場面,被看做怪物一般被人指指點點,他繃著心中不悅,直到家丁們駕車馬車,穿過人流來接他。程音平素出入家門都趁著夜色,跟隨師父遊歷四方,往往也都是些人跡罕至的山水,眼下落入市井之區,便得像個小娘子似的,躲在車廂裡,滿腹陰鬱越積越濃。
原本是開個玩笑,怎麼這個丫頭脾氣越來越大?他蹙眉,生氣竟然假戲真做了,他揚手掀開幃帳,見馬車行至一偏僻處,一丈開外有顆綠蔭大樹,便開口喊停。
“少爺,咱們停下幹嘛?趁那醜八怪沒追上來,趕緊回府吧?”阿良跟著跳下車。
他拍拍扇子,環顧四周,似在沉思,繼而提足像那顆大榆樹走去。
“少爺,你是在車裡憋悶了吧?咱們歇歇也好,小蝶給你扇扇子。”姑娘的粉臉蛋湊近了,手裡的小圓扇賣力地上下搖晃。阿良也湊過來,在軟草地上鋪了張絨毯,賣弄著自己的眼力見兒。
程音雖是一言不發,但似乎心事輕鬆了幾分,他揚起衣襟席地而坐,朗聲問道:“阿良,你方才可曾聽到我與林姑娘說的話?”
“聽了,少爺。”
“你覺得我說的是不是正正經經的道理?”
“那是當然,少爺講的道理可有學問了。”他這一句答得狗屁不通,程音卻不怪他,破例地一次與這小子說了許多話。
“林姑娘該不該聽我的話?”
“該聽該聽。”
“嘖嘖……她不但不聽,反而棄我而去,不知這樣的娘子是否應該休了……小蓮,你可知道何為休妻?”程音自說自話,倒是漸漸得意。
阿蓮卻是聽得一頭霧水,自家少爺未娶妻,哪裡來的娘子?
“少爺,你說的是哪家的娘子啊?”
“問你懂不懂何為休妻?”
“可是……少爺你沒有……”
“嗯?”他挑挑眉毛,眼神飄過去,引得阿蓮一陣眩暈,即刻道:“回少爺,知道的,就是……就是之前成親都不算數了。為人#妻的,不順父母、無子、淫、妒、有惡疾、口多言、竊盜都可被休。”
程音側耳聽著,連連點頭,還未及引出下文,卻聽見頭頂茂密的樹冠之中一陣騷亂。阿良小蓮一起仰脖,瞧見幾篇樹葉緩緩飄落,緊接著“咕咚”一聲,一個人影摔落到程音跟前,那張花臉抬起來,滿是焦急之色,道:“程大哥,你怎麼沒對我說過還有休妻這一回事?”
“這不是說了麼?”他這時才綻開笑容,右手摺扇一揮,展開了給她扇扇,斗笠上又飄下幾片葉子。
“程大哥,我錯了,你不許不要我!”她蜷在那裡,不錯眼珠地盯著他。
“呵!倒是命令起我……”
“我聽你的話便是了!”說著,雙手扒住他的手臂央求。
“嗯……”程音滿意地起身,故作沉吟才道:“念在你初犯,便饒了你,不過,要說話算話!”說完,他斜睨林子衿天真乖順的神情,一時像喝了涼茶般的爽快。
說話算話。
林子衿困獸一般在屋子裡踱步,一會兒摳手一會兒哀嘆,心道:已經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