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命運,握在自己的掌裡。
他走到樹下,樹下落遍了黃葉、枯葉,厚厚的一堆,好像毯子。下面是潮溼的,風輕雨停,樹葉下鑽出許多好奇的小蟲,在探頭迅速爬行。
一些蛛網,黏在樹上,正趁風雨過去而重建陣圖,樹葉下也有密縫的白色蛛網,似一織絹的梭子,上面黏著幾條蟲屍。
天地萬物,不過是你捕我捉,你死我活的一場角逐而已。王寇想,他開始去數榕樹下凸露的根鬚。
在交手的時候,決不能誤蹈中任何一節樹根,或不小心踏到樹根的凹孔裡去,那怕是一下點的失誤,高手相搏,足以致命。
這時雨水都吸進泥層裡去了,被雨洗過的山丘,更是黃紅得分外明爽,王寇居然看見,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花,只比針眼兒大一些兒,紫色的、紅色的、白色的,不知何時,竟在土上無聲無息的綻放。
王寇在這頃刻間,感覺到生機是美好的,值得珍惜的。但是他和唐斬之間,只有一人能活,他要用唐斬的鮮血,來染紅這塊地,來滋養這些花。
或者用自己的血!
正如這山崗上,只有這一棵高大的樹!
他筆直走到樹下,肯定山崗上己沒有留下任何他來過的痕跡,然後再抬頭看那棵高大的,被雨洗過後便清新的樹。
那樹有兩條巨大的粗幹,他就要飛身上去,然後作一個極漫長的等待,等到唐斬來,他就撲下來……
就算一擊不中,他也算過,至少可以把唐斬逼到樹幹前,絕了退路,他再施殺著——唐斬斬殺敵人,往往只有一刀,但他的匕首,不只一柄,但每一柄都一樣能殺人。
他跟唐斬,沒有什麼特別的仇恨。本來他們殺了許顯純,魏忠賢必定派殺手來找他們兩人算賬,他們好應該聯手應敵,但他們都知道,誰都留誰不得。因為他們是同樣的人,同樣的殺手。
一條草龍趁雨後“殊”地溜了出來,他一腳踏下去,草龍肉漿迸裂,他用腳將他撥入枯葉下層,沒有人會發現下面埋了一條蟲屍,正如沒有人發現他來過。
他可以不必踩死草龍,但他踩了,這山崗是他的,現在只有他一人可以威皇的姿態,雄居在這裡,假使有任何另一個人上來,他就要殺死他!
他眼神裡流露出一種莫比的剛毅。
他咬著嘴唇,年輕就己微駝的背影也直了一直,這時雨後的樹,特別清新,斷續地滴下清涼的水珠,他長吸了一口氣:漫長的等待,艱苦的忍耐要開始了,最驚心動魄的一戰,也要在他飛身上樹之後開始。
他終於飛身上樹,也就在要飛上樹幹的剎那,他忽然看見樹幹後伸出一張臉,眉心有一顆活活如躍的紅痣,眼神裡有一種殺手的殘忍,臉孔卻如情人般的溫柔,這張臉似在奮悅,似在惋惜。然後就是刀光一閃。“呼”地一顆人頭飛上了半天,驚愣的臉容在剎那間凝結,他睚眥欲裂的看見了他自己微微佝僂的背影,正“花”的噴灑了百數十點鮮紅的血,落下地來!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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