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口豬,宰了十幾頭牛,挖出了十幾缸陳酒。肉煮熟了,用大盆盛著,放在大街當中的桌子上。肉上插著幾把刺刀,任何人都可以前來割食,你割下一隻豬耳朵扔給桌子旁邊的狗也沒人干涉。酒缸擺在肉桌旁,缸沿上掛著鐵瓢,誰願喝誰就喝,你用酒洗澡也沒人反對。這一天是村中饞鬼的好日子,章家的大兒子章錢兒吃喝過多,撐死在大街上,當人們為他收屍時,酒和肉便從他的嘴巴和鼻孔裡噴出來。  書包 網 87book。com 想看書來書包網
第十九章
爆炸大隊被趕出村鎮十幾天後的一個傍晚,五姐上官盼弟把一個用舊軍裝包著的嬰孩塞到母親懷裡。她說:“娘,給您。” 上官盼弟渾身溼漉漉的,單薄的衣服緊貼在身上,肥大的Ru房高高地挺著,誘惑著我的眼睛。她的頭髮裡散出熱烘烘的酒糟的味兒。她的棗子般的|乳頭在布襯衣裡蠕動著。我多麼想撲上去咬咬那奶頭、摸摸那Ru房啊,但是我不敢。上官盼弟脾氣暴躁,動不動就用耳光子扇人,她可不像大姐那樣良善。寧願挨耳光,我也要摸摸你!我躲在梨樹下,牙咬著下唇,下定了決心。 “站住!”母親大聲喊道,“你給我回來!” 上官盼弟瞪著大眼盯著母親,憤怒地說:“娘,都是一樣的女兒,你能給她們養,就能給我養!” “我該了你們的?”母親惱怒地吼叫著:“你們生出來就往我這兒送,連狗都不如!” “娘,”上官盼弟說,“我們走運時,您沒少跟著沾光。現在我們走背字,連我們的孩子也不吃香了是不是?娘,一碗水要端平!” 大姐的笑聲從黑暗中發出,聽著讓人背冷。她冷冷地說:“五妹,告訴姓蔣的,總有一天我要殺了他!” “大姐,”上官盼弟說,“你不要高興得太早!你那個漢奸丈夫沙月亮死有餘辜,我勸你夾緊尾巴,不要張狂,否則,誰也救不了你。” “別吵了!”母親高叫一聲,沉重地坐在地上。 晚出的大紅月亮爬上屋脊,照耀著上官家院裡的女人們。她們的臉上,彷彿塗了一層血。母親悲傷地搖著頭,抽泣著說:“我這輩子造了孽,養下你們這些討債鬼……你們都給我滾,滾得遠遠的,永遠不要讓我再見到你們!” 來弟像一個藍色的幽靈,閃進了西廂房。她在廂房裡喋喋不休地訴說著,好像面對著沙月亮。從沼澤地裡神遊歸來的領弟,手裡提著一串嘎嘎咕咕的活青蛙,從南邊的院牆上輕巧地翻進來。 “瞧瞧吧!瞧瞧吧!”母親唸叨著,“瘋的瘋,傻的傻,這日子還有什麼過頭!” 母親把五姐的孩子放在地上,雙手按著地,艱難地爬起來,轉身走進屋子。孩子在地上呱呱地哭著,她連頭也不回。她對著站在門邊看熱鬧的司馬糧的屁股踢了一腳,在沙棗花頭頂上扇了一巴掌。“你們這些討債的,為什麼不死?都死去吧。”罵完,她便進入居室,響亮地關上房門。我們聽到屋子裡的東西發出了被打擊的聲響。而最後一聲沉悶的、像歪倒了一麻袋糧食般的響聲,我猜想到,那是氣得發了瘋的上官魯氏發洩完畢後仰面朝天躺在了炕上。我沒有看到她躺在炕上的樣子,但她躺在炕上的樣子就在我的眼前。她的雙臂伸展開,兩隻腫脹的、骨節突出、面板破裂的手,左邊那隻,碰著上官領弟那兩個極有可能都是啞巴的孩子,右邊那隻,觸及了上官招弟那兩個瘋瘋顛顛的漂亮女孩。月光照著她蒼白的嘴唇。她的雙|乳疲憊地坍塌在肋骨上。在她的身邊,靠著司馬家女兒那兒,原本是我的位置,但現在被上官魯氏擺成“大”字形的身體佔據了。 院子裡,那條被踩得比兩邊的地方還要低矮的甬路上,上官盼弟用破舊的灰軍裝包著的那個女嬰愈發響亮地鳴叫著,沒有人理她。生她的上官盼弟繞過她,對著上官魯氏的窗戶蠻橫地說: “你必須給我好好養著她,我和魯立人遲早要殺回來。” 上官魯氏捶著炕蓆吼叫:“我給你養?我把你的私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