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歲的光頭男孩,他的手裡拿著半截包米稈,嘴角溼著,看來船來之前他一定很賣力地啃過它,七鬥想他就是舅媽家最小的孩子乳兒了。乳兒直直地盯著七鬥看,七鬥想想包裡還有吃剩的半個蘋果,就取出來讓給他。鎖柱的家人也來接船了,不過七鬥不知道哪些是他的家人,因為跟鎖柱打招呼的人太多了。鎖柱回家前過來與舅媽搭話,讓她閒時帶七鬥去家裡玩,舅媽答應著,才想起了已故大姐的孩子七鬥,不由得心裡一酸,摟著七鬥一陣飲泣。
大家擦乾了眼淚之後,都想著該離開碼頭回家了。七鬥回頭朝船上看了一眼,發現船長和老嫗正朝岸上走來,他們也要在斯洛古停留一夜,想必夜時他們是住在船上的。七鬥很想過去再與他們說幾句話,但姨媽催得急,七鬥只能一邊跟他們招手一邊跟著親戚們朝家走。
碼頭離姥爺家還有不短的一段路程,七鬥一會兒就走累了,乳兒也越走越慢,最後他賴著不動了,就地坐在江邊的黃豆地裡,舅媽吆喝了幾聲他都不應,看來是個蠻有主意的人呢,舅媽也就不再勉強他,反正他記得回家的路。斯洛古小鎮的房屋在七鬥眼中漸漸清晰起來,這裡的房屋看起來比惠集小鎮的房屋要氣派得多。房屋之間間距很大,菜地一片連著一片,莊稼長勢不錯,看來氣候條件還可以。當七鬥即將離開江岸,岔上去姥爺家的那條路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一陣迅疾的馬蹄聲從江水的上游方向傳來,七斗的心驀然一驚,她停下腳步,朝馬蹄聲的方向張望,意外的情景出現了。
鄂倫春人的馬隊過來了!為首的是一個令七鬥眼熟的老人,他騎著一匹紅馬。七鬥驚喜得有些眩暈,看來在馬隊的尾部她會看到那個鄂倫春小夥子了!果然,十幾匹馬過去後,馬隊後方出現了那匹小白馬,那個小夥子很神氣地騎在馬上,也許是因為天熱,他只穿了件黑皮短褂,臉膛比七鬥上次見時還要黑上一層。他顯然也發現七鬥了,立刻勒住了馬韁繩,在馬上大聲地笑著叫嚷:
“喂,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我是來斯洛古看姥爺的!”七鬥激動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仰頭對他說,“聽說他快死了,他想見我。”
“是這樣,那你可不要傷心哪,人總是要死的,尤其是上了歲數的人!”
“我知道。”七鬥說。
“七鬥,快走吧!你怎麼跟這些人說話?你認識他?”姨媽過來拉著七斗的手說。
“我認識他,是在惠集的公路上認識的,姨媽,你讓我跟他說幾句話。”
“那你快點,你舅媽在看著呢。”姨媽沒有大發脾氣,她悻悻地走掉了。
“我還以為她是你媽呢。”小夥子說。
“不,她是我姨媽,我是跟她回來的。”
“那你快去看你姥爺吧。”
“可是你們的馬隊怎麼會到斯洛古來?我在惠集等你們的馬隊回來,等到我出來的時候還沒有見,我還以為是錯過了呢。”
“這麼說你喜歡看我們的馬隊,什麼時候我去惠集教你騎馬!”
“等到我回到惠集的時候。”
“你什麼時候回來?”
“9月一開學就回來,我要升入六年級了。”七鬥忽然間想起了什麼似的,急切地問,“你們在惠集沒有見過一個紫檀色的皮箱吧?那裡面裝著裘皮大衣、耳環、手鐲、皮手套和眼鏡。”
“當然沒有嘍,我們路過你們小鎮不過幾分鐘的時間,我沒有見過什麼皮箱,更不要說皮箱裡裝著的這些東西了,我只見過你!”“我猜是的。”七鬥開心地笑了。
因為與七鬥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