跺去的,彷彿她要被冷死了,而七鬥覺得她這是在虛張聲勢。她心裡很敞亮,一定是有什麼事使她不堵心了,而且這事又與新生兒有關。姨媽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果然她自己憋不住地對七鬥說:
第四章 殺人犯(8)
“年前我碰到一個算命的,是個瞎子,打咱們小鎮路過,他給我算了命,說我今年有殺身之禍。不過,他說我若能給一對雙胞胎‘踩生’,這些災禍就消了。”
七鬥暗想,怪不得她這麼積極去下奶呢,原來是為了充當“踩生人”。為了打消姨媽的積極性,她故意拐彎抹角地氣她:“成老師說是你踩的生,就真的是你了?”
“那還有假,她紅口白牙說的。”姨媽聳聳肩,說。
“我看她這是在討好你,其實並不是你踩的生。”
“我的天,七鬥你在胡說些什麼?我不是踩生人,會是誰?我一聽到她生了雙,就帶著你來了!”姨媽有些急了。
“你怎麼不想想啊,姨媽,你給她帶了吃的東西,又偏偏問人家誰是‘踩生人’,人家不好掃你的面子,才說是你啊。”
七鬥這樣混說的時候,竟然覺得這是有道理的了,不但姨媽信了,連她自己都有些信了。
“我的天爺爺、地奶奶!”姨媽忽然一屁股坐在雪地上,拍著大腿慟哭起來,“若我沒踩了生,我的命就像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
“我這是胡說八道呢。”七鬥覺得自己惹了大麻煩,她很害怕有過往行人見到姨媽這副樣子,就一邊勸她一邊拉她起來。姨媽像小孩子一樣聽話地起來了,但她仍在流淚,這使七鬥十分傷心,何苦叫她不高興呢?七
家家都有一出難唱的戲。胡杏花在靳開河家吃飽了肚子後,就覺得惠集小鎮是世界上最富庶的地方了。但是對於大歡和二熳這兄妹倆,胡杏花算是傷透了腦筋。
有一天靳開河領著生病的二熳去衛生所拿藥,胡杏花一個人躺在炕上想老家,這時大歡忽然推開胡杏花住的屋門,“嘿嘿”笑著躥到炕上對著胡杏花說:
“我要和你睏覺。”
胡杏花嚇得順手拿起笤帚疙瘩,衝著大歡的臉就是幾下子。
大歡流了鼻血,他哭哭咧咧地啐著胡杏花說:“不困就不困唄,打人幹什麼?”
胡杏花落了淚,跑到外面,站在院子裡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哭泣。等到靳開河領著二熳回來時,胡杏花已經快凍成冰美人了。
靳開河將胡杏花扯進屋,發現大歡正蹲在灶炕前血紅著臉哭泣,就嚇得渾身直打哆嗦。原來大歡把鼻血全都塗到臉上了,他看上去就像剛剛吃了人一樣。
靳開河慘聲叫道:“我的兒,你這是怎麼了?”
“她打我。”大歡指點著胡杏花說。
“你怎麼能打他呀!”靳開河捶胸頓足地對胡杏花說,“他是個傻子啊。”
“是我的不好。”胡杏花嗚咽不已。
“你打了他,你倒哭起來了!”靳開河萬萬不該在此時揭胡杏花的瘡疤,“你不過是個窮要飯的,我是可憐你才留了你,你肚子裡的糧食還不是從我們一家人的口下省出來的?”
“是我的不好,我不該打他。”胡杏花“撲通”一下跪在靳開河面前,一聲聲地哭著。
二熳見大歡受了傷,早已是怒不可遏,見胡杏花跪在了地上,就一把扯著她的頭髮大叫著:“不許再吃我家的糧食!”並且用腳踢了一下胡杏花的腰,胡杏花捂了一下腰,然後像敗軍的旗幟一樣疲憊地倒在地上。
胡杏花當夜就離家出走了。等到第二天清早靳開河發現人不見了的時候,太陽早已出來了。大歡和二熳仍在昏睡,屋子裡很冷,爐子還沒有生火。靳開河忽然覺得自己什麼都沒有了。他慌慌張張地跑到七鬥家,找姨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