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怕、不要怕……”
心頭,縮緊、再縮緊,緊到發疼。
他覺得她很吵,覺得她好吵。
曾經,是這樣想的。
她剛出生時,總是一直哭,日也哭、夜也哭,餓了也哭,拉了也哭,不開心也哭,偷尿床也要哭。
他真的覺得她吵死了,他一直忍著,一直忍著,直到現在。
直到,現在。
眼前的小女娃,嘀嘀咕咕的,不斷的說著話。
別害怕,不要害怕……
阿靜、阿靜、阿靜……別害怕……
過分清晰的視線在不覺中,因微熱的溼變得模糊起來,她認真的小臉,卻深深刻印入了心。
他再也不覺得她吵了,她叨絮的聲音,宛若天籟。
高燒與劇痛依然不停,可這一切,都不再難以忍耐,變得可以承受。
那一夜,她來來回回,浸溼了布巾,替他擦汗,照顧著他。
她只要有空,就會將手捂在他耳上,即便她倦得累到睡著了,也不曾將小手鬆開。
他聽著她的心跳,聽著她血流的聲響,嗅聞著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忍過了那恐怖的一夜。
當天大亮,他已將那小小的身軀,珍惜的緊緊擁入了懷。
他會保護她,他會照顧她,不是為了報恩,不是為了吃飯。
再也不是了,再也不是……
朦朧的晨光中,他昏沉沉的看著她,直到疲倦拉下了眼皮,還能聽到她的心跳,怦怦在耳中迴響。
別怕、別怕……
銀光從睡夢中幽幽轉醒,發現自己在一間陌生的屋子裡。
這兒不是鳳凰樓,不是四海航運,她不在爹的書房,也不在孃的酒坊,這個地方很小很小,不寬敞……
惺忪的,她打了個小小的呵欠,然後發現這裡有熟悉的味道。
阿靜。
她將輕薄的被褥湊到鼻間,深呼吸。
欸,是阿靜。
揪抓著涼被,她放鬆的蜷在床上,跟著忽然翻身,原以為會看見他,但當然,他不在,就像過去的那些年一樣。
他長大後就不和她睡了,好像她是什麼毒蛇猛獸似的。
嘆了口氣,她翻回身來,在床上攤平。
清風徐徐而來,她可以聽見遠處有水聲盪漾。
這是他的地方,她知道,很早以前就曉得,除了鳳凰樓裡的居所,他在外頭有處地方,他需要一個能夠獨處,無人打擾的地方。
這兒,有他的感覺,簡單的傢俱,實用的茶壺,全都沒有丁點雕飾,一點也不浮誇奢華,只除了那扇雕花的窗。
她歪著頭,從地上的光影,瞧到牆上的窗花。
那圓形的窗花很面熟,她爬下床,不自覺走到它面前,伸手撫摸上頭的圖樣。
春回大地,冰裂水流。
冰凌紋,是她最喜歡的窗花圖樣。
這種窗花,很常見,不代表什麼,不會是因為她,她不該為此懷抱希望,卻還是感覺心揪了起來。
窗欞外,楊柳青青,在黑瓦白牆上飄蕩。
這麼小。
她將額面擱在窗花上,閉上了眼。
這麼小。
不用多看,她已將方才觸目所及的一切記在心裡,這兒有結實的牆,厚重的瓦,但只要兩步,就能到窗邊,三步,就能走到門外。
他不告訴她,她也不曾多問,她知道,他需要自己的地方。
但她原以為會大一些的。
他有錢,她早在三年前,就自作主張調了他的薪餉,而除了這裡,他壓根沒有什麼花費。
可這裡,這麼小。
她張開眼,赤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