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告。權力本身是世界上最可怕之物,在它的誘導下,一個溫文儒雅的君子會變得發瘋、發狂,一個柔弱可愛的女子也會變得心狠手辣。所謂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想要在這灘渾水裡生存下去,非得練就一顆鐵石心腸、銅身鐵骨不可!傅朝宣知道江小樓外表十分堅韌,內心卻始終存著善念,他不想心愛的女子越陷越深,更不想她死無葬身之地,所以他拼卻了一條性命,也非要把她引回正途不可。
天下的一花一草是何等可愛,為何要拘泥於過去的仇恨。如果江小樓肯放開懷抱,忘卻從前的一切,她可以擁有光明和幸福的未來。以今日之釋然,換來日之快樂,簡直是天底下最划算的事,為何她要繼續執迷不悟……
江小樓只是沉默不語,並無一字解釋。
獨孤連城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傅大夫,我知道你都是一片好意,可有些遊戲一旦參與,便再也沒有可能退出,縱然你想要先離開棋局,也要看別人答應不答應。明月郡主仇家太多,如今她深受皇后娘娘的照拂,那些人不敢輕舉妄動,如果她離開慶王府,可真是把自己逼入險境了。”
傅朝宣俊面上滿是不以為然:“誰說不行,佛家都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要你誠心悔過——”
江小樓眸色一沉,明眸在瞬間已然帶了三分冷傲:“難道為無辜受害者鳴冤申訴是錯,誅殺世上不義之人是錯?我沒有錯,也根本無需認錯!傅大夫,這是我自己的人生,請你讓我做選擇吧。”說完她便身形一轉,徑直出了藥堂。
看到江小樓如此固執,傅朝宣不知道該如何勸說,也說不出來任何一句話來反駁對方。他只是轉向獨孤連城,情不自禁地譴責道:“如果你真心喜歡她,就應該阻止她。明知道她要去做的是一件多麼危險的事,又怎能任由她按照自己的性子去做。”
面對著傅朝宣的憤怒,一瞬間氣息凝滯,最終獨孤連城只是輕笑起來:“剛開始我也想要阻止她,可是一直看到現在,我突然能夠理解她的心情了。”
傅朝宣目光如同帶著寒刃的刀鋒:“你理解她?我不懂。”
獨孤連城聞言,唇畔極淡的笑容慢慢斂去:“不如我這樣問你,如果現在有人傷害了小樓,你會憎恨他嗎?”
傅朝宣呼吸一窒,話到了嘴邊終是忍住,心臟和血液突然開始瘋狂地躍動起來,叫他一時幾乎啞巴了。
獨孤連城見他神色便知一切,微微笑了下:“我想答案你我心裡都很清楚,不必宣之於口。身為一個男子,心愛的女人被人傷害,你有兩個選擇,一是當成什麼都未曾發生過,二是想方設法替她報仇雪恨。如果你胸腔裡的鮮血是熱的,自然會怨、會恨,這代表你還活著。很多事情未曾發生在你的身上,沒有切膚之痛,根本沒辦法理解其中的痛苦。你怨小樓不理解你的苦心,你又何嘗真正瞭解過她,知道她的需要,體會她的內心呢?”
傅朝宣愣住良久,等他醒過神來,獨孤連城已經離去了。
藥童看著傅朝宣,為難道:“傅大夫,這老虎的屍體——”
傅朝宣面上露出疲憊的神情,悵然若失道:“你自己處置吧!”
藥童看了一眼那桌子上的大老虎,不由自主皺起眉頭:“自己處置,我可怎麼處置呀!”
江小樓此刻已經出了藥堂,順著街道慢慢向馬車的方向走去,她的動作很慢,獨孤連城很快便與她並肩而行,見她神色不虞,不由笑道:“還在為傅大夫剛才說的話不高興麼?”
江小樓神色平常,語氣也很冷淡:“他篤信佛教,救死扶傷,最恨別人耍陰謀詭計,原本與我就不是一路人。”
明明是生氣了,卻還是表現得如此平靜,果然是把心思藏得很深。獨孤連城停頓片刻,卻輕笑道:“我以為……你對傅大夫很有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