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氣無力的道:“豆蔻,去照顧一下有敬。一會兒你們在外面買點兒什麼吃吧。”
豆蔻猶豫了一下,還是應聲行了禮,跟著出了門。
聽著腳步聲下了樓。夏小滿嘆了口氣,重新坐到桌邊兒。
她現在唯一想的就是,咋能不叫這狗血淋頭。
她看了一眼也坐了下來的姚庚,深吸了口氣,道:“我餓了,能叫先上菜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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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庚瞧著面前這個吃得極香的女子,全然忘記了剛才她怎麼刺他,這會兒只剩下微微的心酸,她過的到底是怎樣的日子,頭上沒個像樣的首飾,身上穿著半舊的衣裳,又是碰著了頭忘了舊事——到底這又是怎麼回事,誰知道是不是遭遇了些齷齪事?他先前想質問的話盡數沒了,只化作一聲嘆息,他道:“小滿,我贖你出來吧。”
幸好夏小滿沒有在喝水喝湯,不然一定會被嗆到,就這樣,她還是被飯噎了一下。這話說的,忒歧義,咋聽著跟她被賣進窯子了似的呢?!
“話說吃飯時別說這麼嗆人的話。”她沒好氣的應付了一句,喝了口湯順了飯食。她到底有點兒動心了,這麼久以來她圖個什麼,不就是想要個自由身麼!贖出來,是不是就是自由身了?!
但她的心動沒持續多久,理智又佔據思想高地了。死契,贖得了嗎?他為什麼贖她?贖了她之後呢?如果只是換個主人,從年家換到姚家,那不一回事麼?
“然後呢?”她開始推算能獲得自由的機率。
姚庚一怔,他說話時其實並沒有仔細考慮過這件事,因為在今天之前,他都不曾想過今生還能再遇到這個女子。從前的那些難受和快活一起翻滾上來,讓他格外煎熬,他頓了頓,道:“小滿,咱們是定過親的。”
夏小滿的下巴快砸到腳面上了,原來還有過這麼一出!她腦裡忽然清明起來,想起今日家裡下聘卻特特瞞她,再想想老爹先前緊著要她帶有敬出來逛街,心底瞭然,也是因著先前有過婚約,這是怕她搗亂吧。莫非是爹媽貪圖年家的銀子,把她賣掉,然後換了妹妹給姚家,所以才怕她的出現影響嫁妹?
天,她真委屈!這要是早早告訴她了,她躲還來不及呢,肯定老老實實找個小黑屋一待著,絕對不會露面,哪裡會像現在這麼衰,叫人堵個正著!
想著家裡那亂糟糟的事,再瞧著掛著一臉情痴狀等她回覆的姚庚,她忽然上來一股火,冷笑一聲,道:“定過親是嗎?想贖我是嗎?我倒想問問,想贖人,您早幹嘛去來著?既然是定了親了,你就眼睜睜瞧著我被爹媽賣了?然後五年不聞不問的,這會兒又和我說你要贖我?!現在您老讓我說什麼?讓我謝您恩典?!我謝您啊,您要有心,還是離我遠著點兒吧!”
姚庚攥著茶盞的手一緊,像被撕開了結痂的傷疤一樣,心裡抽抽著疼。
當年,他豈是不想去贖的?
當時定了親,未到迎娶吉日,夏小滿的祖母便過世了,依規矩要守孝三年,按照短裡算,守二十七個月便可。他哪裡想過會有什麼變故?只實心等著。因跟著家裡叔伯跑生意,去了北邊兒販馬,待回來時,等待他的,卻是親事退了、夏小滿被賣給了年家的訊息。
那一年他才十七歲,雖然跟著叔伯跑生意歷練了些時日,可仍躁的緊,想也沒想就去夏家詰問。夏家含混其詞,他越發氣惱,認定年府搶人,又是一股怒火燒沒了理智,徑直跑去年府討公道。甚至報了打官司的心。
誰知道,年家管家平靜的告訴他,年府找什麼樣的人找不到,何必要“搶”?年府原也只是納女並非買奴,是夏家自願賣了死契的——賣了死契就和從前斷了一切干係,親人不再是親人,這孝也就不用守了。否則,等沖喜的,誰還能收個守孝的女子先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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