銳雯再次見到馬莉特,是在十分鐘後,在皮爾特沃夫高聳的防波堤上。
是的,馬莉特毫無懸念地失敗了。
而銳雯也沒能逃走。
艾彌絲坦像貓戲老鼠一般,率領著上百名親衛將士,將身受重傷、毒素入體的她,一路圍追堵截,逼到了防波堤的死路盡頭。
再往前就只有無垠大海。還有大海上翻騰不息的巨浪、呼嘯不止的颶風。
銳雯已經無路可逃,也沒多少力氣再逃了。
她身上已經不知多出了多少傷口,外翻的皮肉和糜爛的衣物攪在一塊兒,讓她看起來就像一具還能勉強行走的屍體。
“銳雯啊銳雯,你不該這麼任性的。”艾彌絲坦趾高氣揚地騎著龍蜥,一步步逼上近前。
她甚至不肯從龍蜥背上下來,便隨手丟下一個還能勉強看出人形的活物,扔在銳雯面前。
“跟你的老朋友最後敘敘舊吧,如果她還能說話的話。”艾彌絲坦冷笑。
銳雯定睛看向地上的那個人。
如果身軀支離破碎但又勉強活著的她,現在還能被稱作人的話。
“馬莉特,不、不”銳雯徹底崩潰了。
她強撐著孱弱不堪的身軀,用手攙扶起奄奄一息的馬莉特。
可馬莉特只剩些許意識彌留,已經認不出人了。
她只是無力地癱倒在銳雯懷裡,用幾乎沒有了光彩的瞳孔,無聲看向她的金蘭姐妹。
“我求你了,艾彌絲坦將軍。”銳雯就好像突然變回十幾年前的那個卑微農奴。
她不是一個愛哭的人。
可這時,她卻跪倒在將軍面前,流淚不止地哀求:“我、我願意去死將軍,求你至少放過馬莉特她、她是帝國的貴族她不該死的。”
“嘖嘖。”艾彌絲坦仍舊居高臨下地坐在龍蜥背上:“銳雯,你之前要是有這麼好的態度就好了。現在才認清自己的身份,不覺得太晚了嗎?”
“是、是我錯了。”銳雯匍匐在地,幾乎把腦袋貼在了地上。
就好像在特里威爾的鄉下,克里特見到她和馬莉特時一樣。
李維的文章寫得一點沒錯。
原來她和克里特,在本質上真的沒有區別。
“艾彌絲坦將軍。”銳雯放棄了一切作為人的尊嚴,屈辱地跪在她面前:“我求你了只是要給領風者一個交代的話,有我一個人頂罪就夠了。”
“那天出劍阻止那個領風者少女逃跑的人,主要是我。這和馬莉特沒有關係。”
“就請您寬宏大量,取走我的性命,留馬莉特一條生路吧。”
“哦,好啊。”艾彌絲坦說。
“真的?”銳雯眼裡閃過一絲亮光。
“假的。”艾彌絲坦張弓搭箭,一箭將馬莉特射死在銳雯懷裡。
銳雯:“”
空氣死一般的沉默。
銳雯也像是斷了發條的機器,傻傻地愣在了那裡。
“馬莉特?馬莉特!”
再也沒有回應。哪怕只是一個眼神,一縷呼吸。
馬莉特真的死了。
戰場上的萬千強敵都沒殺死她,但諾克薩斯做到了。
“”銳雯抱著摯友的屍體,沐浴著海上吹來的恣虐狂風,依靠著那已經沾滿了同袍鮮血的符文巨劍,沉默得像一尊雕塑。
“把劍回收了,人就沒必要了。”艾彌絲坦再不去看銳雯一眼,只是冷冷地對部下吩咐。
親衛們紛紛拔出劍刃,緩緩緊逼上前。
銳雯仍是沒有動作。
親衛們試探著再往前靠近一步。
銳雯就像是死了一樣,還是沒有動靜。
終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