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我的錯,我沒有護好你。”
“我將馬太傅從你身邊攆走,是因為他過於迂腐,教的那些刻板的為君之道,在那個亂象頻生的時代根本不適用,只會帶你走上歧途,可我嘴笨,不懂得跟你解釋,只會強硬地做我認為對的事情,讓你誤解。”
“你因馬太傅的事情傷心氣恨我,我不敢再隨意動你身邊的人,怕更惹你不高興。你的那個師父,我分明一早就懷疑他居心不軌,但沒有確鑿證據,一直按捺著沒動他,到頭來反而害了你。”
“我從前一直罵你無能廢物,其實我才是最無能的那個,我自以為是做的事情,結果卻造成了最壞的後果。”
“凌頌,我做過很多錯事,可我真的從沒想過要害你,我喜歡你,一直都喜歡你,我怎麼可能會害你。”
“這輩子前頭十幾年,你把從前的事情全都忘了,我不甘心被你忘得這麼徹底,我知道那個人是你又不想承認他是你。所以才會說那些氣話,用那樣的態度對你。你的記憶回來後,我高興得幾乎要發瘋,但是很快我就發現我根本不敢讓你知道,我就是你前世最討厭的那個人。我怕你知道了,再不會理我,會躲得遠遠的,我是個懦夫,我也是個懦夫。”
“凌頌,對不起。”
溫元初斷斷續續地把話說完,凌頌始終低垂著腦袋,沒有出聲。
他或許信溫元初說的都是真的,但他本能地覺得害怕,甚至恐懼。
渾渾噩噩的腦子裡完全喪失了思考的能力,溫元初的聲音被屏除在外,變得混沌不清,他給不出任何的回應。
靜謐的房間裡只有掛鐘的指標走動的些微聲響。
長久的沉默後,溫元初去浴室拿來熱毛巾,遞給凌頌。
更放輕了聲音,像是怕再嚇到他:“很晚了,你去睡覺吧,這些都是從前的事情了,不要再想了。你不要怕,過去的事不會再發生,我跟你保證。”
“你現在不想見到我,我就不出現在你眼前。你可以慢慢想,等你想明白了,還有什麼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訴你,從今以後,我都不會再騙你。”
溫元初起身離開。
等他的腳步聲遠去,凌頌才似如夢初醒,爬回床上將自己裹進被子裡,一絲縫隙不留。
彷彿這樣就能迴避心裡不斷冒出來的那些恐懼之意,不至於再害怕得渾身發抖。
將將退下去的低燒,很快又躥了起來。
溫元初走出凌家,獨自一人在微涼夜色中站了許久。
凌頌流著淚的那雙眼睛,反覆在眼前浮現,揮之不去。
他回來的第一年零六天,他知道了,他哭了,他說害怕。
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他不再害怕?
對不起。
凌頌昏睡到第二天清早,他媽來敲門叫他起床才發現。
於是接著打針吃藥,又在床上睡了一整天。
在那些徘徊不去的夢境裡,他看到許許多多的人,最後是溫徹。
那雙冰冷淡漠的雙眼,逐漸變得哀傷。
那個人也變成了溫元初。
週一清早五點不到,凌頌再次醒來,身上的熱度已經退了。
他抬手按在額頭上,恍惚間想起之前的事情,還當是自己又做了一場噩夢。
直到他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點開看到溫元初昨晚發進來的微信訊息。
溫元初:我聽超超說你又發燒了,好好吃藥休息,別再難過糾結了,你不想看到我,我保證不出現在你眼前,我跟學校請了假,這一週都不會去學校。
溫元初:凌頌,你要快點好起來。
凌頌木愣愣地盯著那幾行字。
最後那一句,前幾天溫元初留給他的便箋上,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