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之後定要找傅先生問問是怎麼回事。轎伕抬了轎子過來,正準備上轎,看到幾步之外將軍府外的石獅子座下,靠著一個人。我看不清他的臉,只覺得身形有些眼熟,舉步走過去,見他拿著酒壺,正往嘴裡灌了一口。他看到我,微微一怔,我笑了笑:“好久不見了,沉諳。”
“嫂夫人。”他站直身子。我的眼睛落到他手中的酒壺上,微微一笑:“有時間嗎?一起去喝杯茶。”
——2007、3、26
第08章牽魂
焚香、燒水、燙杯、置茶。
易沉諳看來也是精於茶道的人,我見他嫻熟地將陶壺燙熱,置入茶葉,注以沸水,清香撲鼻而來。他安靜地將茶湯勻傾入細緻如玩具的小陶盅內,端了一杯放到我面前。
我端起茶杯,輕嗅茶香,淺淺地吮了一口:“秀山銀針?”
他淺淺一笑:“嫂夫人是識茶之人。”
“我哪懂。我以前看過一本書,說這茶‘一杯曰品;二杯曰解渴;三杯就是飲驢’,我一直是飲驢之輩。”我笑了笑,端著陶盅在鼻子下面輕嗅著,“唯一識得的就是這陵安秀山產的秀山銀針,這是雲崢最愛的茶。”
沉諳必是知道的,所以選了這茶。這種感覺真好,他是雲崢的朋友,我們有可以一起懷念的人。
“茶是雅物,亦是俗物。只要喝得高興就好,外在的形式並不重要。”他端起陶盅,嗅了嗅茶香,輕聲道。
我沒有問他為什麼會在寂將軍府外喝悶酒,他出現在這裡,已經說明一切,愛人結婚了,新郎不是他。心中已明瞭,他與賽姑娘相互有情,那賽姑娘嫁給寂驚軍,又有什麼內情?縱然我有滿腹的疑問,但都不適合在這個時候提出來。我微笑道:“雲崢沒有跟我說過,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可以講給我聽嗎?”
他擱下茶盅,頓了半晌,娓娓講述了一個並不怎麼離奇的故事,出身高貴的豪門貴公子,在路上救下一個偷了別人饅頭被攤主毆打的小乞丐,結下一段長達十五年的友情。當然,小孩兒為何會變成乞丐,又怎麼習了一身醫術,怎麼擁有這不俗的氣質,怎麼又成了麵攤的老闆,卻不在他的講述範圍之內。我也不糾纏,只要能讓我瞭解到雲崢那些不為我所知的點點滴滴,童年的雲崢,少年的雲崢,青年的雲崢,一點一點地,填補我空了的心。
“原來雲崢小時候,也有這麼淘氣的一面。”我聽他講著雲崢幫他捉弄那些欺負他的人,把別人整得慘兮兮的時候,微笑起來。真好,真慶幸雲崢小時候還有這樣一個朋友,可以讓他暫時忘掉身體的病痛,還曾有過歡笑。
易沉諳抬眼看我,靜靜地道:“嫂夫人的眼睛,仍是看不清楚嗎?”
“不打緊的,只是有些模糊。”我笑了笑。沉諳搖了搖頭,嘆道:“這不是雲兄想看到的,嫂夫人是聰明人,請善待自己……”
他們都說我的眼睛早就好了,可是我也是真的看不清,難道真的是我自己不想看清嗎?我到底想怎麼樣呢?我心裡,為什麼拒絕看清這個世界?是恐懼嗎?因為怕失去,就讓自己變得可憐,這樣,所有人都會圍在你身邊,照顧你,讓你依賴,讓你理所當然地霸佔。是這種可恥的心態嗎?
發覺自己真的無法理直氣壯地回應沉諳,我微微苦笑。坐在馬車上,直到回到侯府,我也沒有為自己找到答案。下了車,望著侯府威嚴高聳的大門,心情驀然變得沉重,不管我願不願意看清這個世界,有些責任和義務,都是我沒有辦法逃避的。
進了大門,我讓小紅扶我去找傅先生,在庭院裡碰到安遠兮,被他叫住:“大嫂!”
我停下腳步,他走過來,臉色有些凝重:“大嫂要搬到‘舒園’住?”
“啊,是。”驀地想起早上出門時,跟下人說把舒園整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