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焉不吭聲,殺!
那人反手擋開墨焉短劍,拖著不省人事的殷離朝後躍開,仗劍而立,氣勢不減反增。墨焉狠狠盯著她,目光落在她紅豔豔的鞋子上頭,那是一雙鹿皮縫製的翻邊短靴,小巧玲瓏,色澤搭配得恰到好處,很是精美。這下墨焉更是咬牙切齒,雙眼幾欲噴火。
“殺盡叛逆,死不旋踵。”女子當機立斷,一手放開殷離,另一手挽起劍花全力抵住墨焉攻勢,壓低聲音道:“來者墨色幾何?”她用的乃是墨家暗語,已然識破墨焉身份,墨焉若再隱瞞便說不過去了。
“墨焉,出門兩年。”墨焉只得罷手,目光在對方和殷離之間掃來掃去,滿是狐疑。女子一跺腳,嘆道:“你我都被戲弄了!快換了身上衣裳,這裡交給我。”
“你是?”墨焉迅速退走,卻仍不忘問上一句,她奉命潛入王府之時,便被告知這裡亦伏著另一名墨者,只是從未有過交集。
“上官鈺。”
隔日,十七公主遇刺的訊息不翼而飛,太后震怒,下令全城宵禁,派兵將九王府前後圍個水洩不通,誓要揪出行兇之人。直到第四天夜裡,待到那十七公主悠悠轉醒,轉危為安時,滿城的兵勇方才撤去。可她醒了過後,卻賴在九王府不肯走了,害得九王被太后招進宮中一頓臭罵不說,還領了個緝兇歸案的差事,有苦難言。
啪!
九王殷冶將手中硯臺重重扣在紅木桌上。
除了儒門和墨府,誰還敢這般膽大包天,然而,來的到底是儒門,還是墨府?重創十七,可是在殺雞儆猴?
“王爺,郡主已至偏廳。”下人的通報打斷了他的思路,殷冶整了整錦袍,大步跨出門外,驕陽燦爛,些微晃眼。
郡主上官鈺是第一個發現殷離的人,也虧得她及時趕到,才不至於釀成大禍。上官鈺說,之前在繡坊訂的素羅紗到了,她本就鍾愛那等絹布,又是繡女出身,於是便興致沖沖地親自去取,誰曾想剛出門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殷離。殷冶查過繡坊,確實在日前進過一匹素羅紗,如今正在秦嫣手中,兩相對供,看不出絲毫破綻。
其實,他早對上官鈺起了疑心,不惜送入宮中,亦不願留在身邊,只沒曾想在當口上竟又出了這等事端,益發蹊蹺。
殷冶坐在酸枝椅裡抿了一口新泡的龍井,宛若鷹隼般的目光毫不掩飾地落在上官鈺身上,沉吟再三,方不痛不癢地問:“小妹可下得床了?”上官鈺與殷離交好,王府上下人盡皆知,別有用心的好事者更是添油加醋大肆宣揚,說十七公主頻頻跑來九王府,為的只是多看一眼那秀外慧中的美嬌峨,曾經的繡娘,如今的郡主娘娘。
“大夫說她身子骨尚虛,不宜下床走動。”上官鈺微微頷首,淡定自若。
“聽說現在是嫣兒在照看著?”殷冶又問。
“公主特意囑咐要其服侍左右,我們也不好逆了她的意。”上官鈺答道,暗中大感棘手。當殷離送來紅色衣裙和皮靴的時候,她雖覺意外,可還是穿上了,並應邀前往杏子林,及至墨焉忽然出現,她才知道中了計。更怪異的是,那墨焉竟被撩得殺意暴漲,若非自己及時說穿來歷,恐怕早就做了劍下亡魂。由此可見,多半有人在針對幕府暗中佈置著,也許自己和墨焉的身份早被看穿,對方一直隱忍不發,也不有何居心。下這盤棋的究竟是叫人琢磨不透的十七公主,還是眼前老謀深算的九王爺?又或者另有其人?
“小妹任性刁蠻,嫣兒怕是要受苦了。”殷冶看著輕飄飄蕩在黃龍瓷杯中的幾根茶葉,慢慢念道。上官鈺望著他搭在瓷杯上堅硬有力的手指,默不作聲,殷離的性子如果僅僅只是任性刁蠻那麼簡單,事情可就好辦多了。
王府後院,藏春閣。
這本是九王妃之棲所,如今已讓了出來,安置受傷的殷離。